挂了电话,鱼妈妈的嘴唇苍白,“姥姥在家里忽然昏迷了,刚送上救护车,在中院。”
鱼岚耳边嗡的一声响,脑子里有那么一阵是完全空白的。
黑色轿车在公路上疾驰。
鱼岚坐在后排,神情茫然又恍惚。
姥姥今年已经住了第三次院了,上次住院的时候,医生就说过姥姥的身体不太好,要定期来做检查。
像姥姥这个年纪的人,忽然昏迷倒地,不是心脏就是大脑的问题,都是轻易就能要命的地方。
鱼岚的心脏紊乱地跳动,手心里都是冷汗。
小时候鱼岚的父母都要上班,他是姥姥带大的,所有长辈里跟姥姥的关系最亲。
即便早就知道姥姥的身体情况不乐观,但意外真正发生的时候,鱼岚但仍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鱼岚魂不守舍地拿出来,指腹shi的连指纹锁都解不开,他输上了密码。
看到周绵的消息,鱼岚才想起来周绵还在等他。
鱼岚的心神很乱,只能勉强回他几个字,“姥姥晕倒了。”
周绵很快回复:“方便接电话吗?”
鱼岚:“嗯。”
周绵打过电话来。
男生的声音像流水一般沉静,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你现在在哪里?”
鱼岚听到周绵的声音,那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无端安定下来,好像忽然就多了一股支撑他的力量。
他用稍微有些发抖的声音说:“去医院的路上。”
周绵说:“我去医院陪你,好吗?”
鱼岚从嗓子里“嗯”了一声。
周绵又跟他说:“别怕。”
鱼岚的眼睛稍微有点shi,他往后仰了一下头,没有说出话来。
周绵一直没有挂断电话,直到二十分钟后他出现在医院里。
鱼岚的家人都在手术室的门口等着,还有一些正在赶来的路上。
“手术中”的红灯闪烁着冰冷又没有温度的光茫。
周绵跑过去的时候,看到鱼岚低着头坐在椅子上,脸埋在两个手心里,肩头有些轻微地发着抖。
他没哭,只是眼尾明显发红。
鱼岚的妈妈看到周绵,神情怔愣了一下。
周绵低声道:“叔叔,阿姨。”
鱼妈妈仓促抹了一下眼角:“……周绵同学来了,家里长辈忽然出事了,真是麻烦你还跑这么一趟。”
周绵单手放在鱼岚的肩头上,轻声询问:“医生怎么说?”
鱼妈妈静了一会儿,才开口:“心脏血管破裂,还在抢救。”
周绵的神情轻微变了一下,他坐到了鱼岚的身边。
鱼岚没抬头,他知道周绵来了。
他只是把周绵的手握在手心里,握的很用力。
周绵用手轻轻抹去鱼岚脸颊落下的冷汗,低声在他的耳边说:“心脏血管破裂也分很多种,有一些通过覆膜或者修补手术就可以治愈,手术成功率很高。”
鱼岚知道周绵在安慰他,点了点头。
手术室前安静的让人几乎窒息,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银色大门忽然被推开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去。
是一个护士推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语气急促:“谁是家属?过来签个字。”
那是一份病危通知书。
鱼岚妈妈身体摇晃了两下,走过去签了字,又问:“大夫,我妈妈的情况怎么样?”
护士只是道:“我们会尽力的。”
鱼岚像是有些崩溃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闭上了眼。
肩膀和手臂都抖的厉害。
周绵伸手过去,轻轻把他抱在怀里。
鱼岚靠在周绵身上,脑袋贴着他的肩膀,睫毛很明显的颤抖,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的鱼岚看起来有些脆弱,很让人心疼。
周绵将他抱的更紧了些。
鱼岚的爸爸同样将鱼岚妈妈抱在怀里,不停地低声安慰着什么。
鱼岚的手指像被抽空了血ye那样冰凉,周绵将他的手心扣在手里,带给他一些温度。
那是鱼岚唯一能感觉到一点温暖的东西,一点一点流入他的血ye。
“手术中”的红灯不知道亮了多久,忽地熄灭了。
带着口罩的大夫从手术室走出来,目光里带着疲惫而欣慰的笑:“手术很成功,患者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没有问题的话,一个周后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鱼岚耳边都是轻微的耳鸣声,没听清楚大夫说什么,他只是看到妈妈喜极而泣地跟大夫鞠躬道谢。
“没事了。”
他的耳边传来低缓又温柔的声音。
“别怕。”
鱼岚用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什么,像是不太确定地小声问:“手术成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