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子越和蒋洁一起走出老师办公室,经过陆蕊身边之时,蒋洁挑衅地看了她一眼。陆蕊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朗诵大赛见!”
回到教室,同学们都没有走,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待。蒋洁与荣有焉,大声宣布:“盛子越现场写字,老师都夸赞她写得好。她以前交的作品就是她自己写的,是老师搞错了。”
“好啊——”教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有调皮的男生捶桌子、跺脚,热闹得像过节一样。
值勤的老师走过来,探头进来吼了一声:“闹什么!放学了赶紧回家。”
盛子越和同学们一起走出学校,小朋友们依依不舍地和她挥手再见。蒋洁还拉着她的书包袋子,悄悄说:“你可不可以送我一幅字?我想给我爷爷看看。”
盛子越点头应了。
等晚上和罗莱一说,罗莱哈哈大笑:“徒弟啊……你才学了一年半,就有人求字了?不得了啊不得了。”
一个娃娃抱着盛子越的腿,哇啦啦地叫着。盛子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起腿晃了晃,看着这个调皮捣蛋没半刻安宁的盛子楚,对老师说:“你说,她怎么就坐不住呢?”
今晚盛同裕有晚自习,陆桂枝局里开紧急会议,只得盛子越带妹妹。三岁半的盛子楚Jing力旺盛、好动急躁,刚到“罗素居”就打碎了一个藤萝缠枝盖碗的盖子。
罗莱生于富贵,哪会在意碎几个碗?他淡然一笑:“哪能人人都像你?我祖上子孙多,好静的习字读书,好动的学骑射练箭,各有各的安排。”
一语惊醒梦中人。盛子越眼睛一亮:“老师,给我妹妹找个老师吧,练武也行。”
罗莱见识不凡,细细观察着盛子楚:“看她腰软腿长面相美,练武有点可惜。不如……学舞蹈吧?只可惜不在京都,寻好老师不方便。”
“练舞?”盛子越歪着头思索片刻,脑中不知为何浮现出外婆徐云英随着收音机唱戏的画面,民族的、才是国际的。
她眼睛一亮:“老师,让她学花鼓戏,怎么样?”
罗莱愣了一下:“唱戏……伶人?这可是下九流,地位不高哇。”
盛子越瞪了老师一眼:“说什么呢?新中国了,哪还有什么上九流、下九流?老师还被人骂是臭老九呢!”
罗莱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慌忙抹了抹嘴:“是是是,老师错了。”
盛子越觉得可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楚楚记性好、乐感好,收音机里音乐一响她就能跟着哼哼,她现在也三岁多了,是可以找个老师好好教她一下。”不然,耽误了一颗好苗子。
书中盛子楚内心一直有一团火,恨母亲贴补娘家从来没有想过好好培养自己。明明她有文艺天分,为什么连学跳舞、学唱歌的钱都没有?
这一团火伴随着盛子楚的一生,烧了几十年。直到陆桂枝去世前摸着她的脸说了句:“孩子,是妈妈没有能力……”这团火方才熄灭。
如果不想让盛子楚愤怒,那就趁现在多多折腾一下她,消耗光她多余的Jing力了,看她还埋怨谁!
罗莱一向宠爱这个关门弟子,听盛子越这么一说,立马开始在脑海中搜寻合适的人选:“学戏吗?我帮你想一想。文化局有一位专门写新戏的甘敏学,他夫人是省花鼓戏剧团的一级演员。只是后来剧团解散,她也赋闲在家。不知道……她收不收徒?”
盛子越听了,立马点头:“好,你告诉我她住哪里,我登门拜访去。”
罗莱就喜欢她这利索劲儿,笑着摆手:“莫慌,我先帮你打听打听,咱们不打无准备之仗。”
第二天,罗莱拿着盛子越送来的茶叶,前往甘家拉家常。
罗莱在文化局如闲云野鹤一般,少与人往来,但他与甘敏学聊得来,偶尔会坐一起谈谈戏剧创作。甘敏学曾创作过一部戏,名为《败家子》,讲的是旧王府败落后,其后代为革命奉献一生的故事,这戏的灵感便源自罗莱。
甘敏学的家素净雅致,深灰布艺沙发上铺着白色钩花沙发罩,茶几上摆着绣花茶垫,墙角方桌上一个湘绣屏风上白猫栩栩如生,细看去根根毛发都是手绣而成,一根线头结都没有,竟然是难得一见的双面绣。
罗莱送来好茶,甘敏学忙唤夫人钱金凤:“金凤快来,罗老送来好茶,我泡给你喝。”
钱金凤从卧室走出,宝蓝色真丝旗袍上绣着鸾凤和鸣,外披一件白色钩针编的外搭,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略显丰腴,但依然腰细颈长,行走间宛如一副仕女图。
她年青时曾落过胎,自此再不能生育,这是夫妻二人心中的痛。经历二十载两人依然恩爱和谐,也绝了再有子嗣的念头。
见是罗莱,钱金凤这才从屋里出来,微笑着打招呼:“罗老,今日怎么有空来寒舍一叙?”
罗莱哈哈一笑:“闲极无事,过来坐坐。”
甘敏学爱妻如命,起身让妻子坐在单人沙发上,自己则从柜上拿下两个茶杯,开水沏茶,茶香四溢,看着瓷杯里上下起伏、叶片如兰花绽放的茶,钱金凤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