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昱不想和这人说话,冷着脸先是抽出了病房旁边的病例板看了两眼,抬手敲了两下门。
没有回应。
谢昱直接扭开门把手。
这是间单人病房,安静的环境明亮的阳光,病床上静静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因为病痛的折磨已经变得面色蜡黄。
女人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缩,放在被子外的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被子,嘴里断断续续的发出哀yin。
谢昱点开生死簿,这个女人还有半个月的寿命,本不应该散发出这样浓烈的死气。
“你确定?”谢昱看向陆焚。
这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谢昱对陆焚说的第一句话。
陆焚虽然不知道谢昱在闹什么别扭,不过鉴于便宜是他占了气当然也得是他受着:“这个女人身上和那个鬼新娘一个味道。”
黏糊糊chao乎乎带着一股麻辣味。
正在这时,病床上的女人忽然陷入了梦魇一般喃喃自语起来:“哥——妈妈……不要!不要说!不要……不要过去!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
谢昱和陆焚对视一眼。
谢昱上前,手指刚碰触到床上女人的眉心,两人的眼前一花,瞬间来到了一条街道边上。
转头看了眼身边的西城派出所,谢昱的表情有些惊讶。
陆焚抬手碰了碰路灯杆。
在没有谢昱的Yin气供给之后变回透明的身体竟然再次有如实质的碰触到物体,陆焚问道:“这是哪?”
谢昱扬了扬下巴示意陆焚看街对面匆匆走过来的一大一小。
那妇人五官很陌生,倒是她牵着的那个女童眉眼间与先前病床上的女人相似了七八分。
谢昱开口:“这是走马灯,在痛苦不甘中煎熬的人类死期将至的时候有可能被Yin差触发。”
每一个拥有走马灯的魂魄都有成为厉鬼的潜在可能,无常平日奉令行走阳间除了引渡魂魄之外,也有责任渡化这一类拥有走马灯的将死之人,将这人死后勾出的Yin魂褪去不甘放下戾气,送去地府面对它前半生的功过,是非对错阎王面前自有定论。
妇人领着女童脸上难忍激动又忐忑的表情,她红着眼圈朝着派出所匆匆走进去,在进去里面那扇门前还忍不住松开女童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那女童抬头看了眼妇人,转头看向派出所里面的眼神有些抵触。
谢昱和陆焚跟进去。
大厅里面早就等着一个女警,见到妇人还带了一个女孩过来,表情犹豫了一下:“邹女士,我先带小朋友去隔壁房间吃点小零食吧?”
妇人的衣着得体,齐耳的短发用发卡整齐的夹到了耳后,虽然没什么名贵的首饰,整个人却有一股温和的书卷气。
她想了下蹲下来对女童温声哄道:“糯糯乖,先和姐姐玩一会儿,等妈妈带着哥哥出来咱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女童攥着妇人衣摆的手紧了紧随即放开,乖巧的点头,走过去牵上了女警的手。
妇人向女警道了谢,然后匆匆整理了裙子朝着走廊另一端的会客室走去。
陆焚跟着妇人向前走的动作走了两步,结果发现当妇人开门进入会客室之后,面前就好像凭空出现了一道屏障隔绝了一切。
谢昱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回头看了眼会客室防线的女童。
“所以她的走马灯,我们只能看到她记忆里的东西?”陆焚很快明白过来,走回到谢昱身边。
“嗯。”谢昱点头,“等等看,走马灯都不会太长。”
所谓走马灯就是将死之人印象最深的片段,也是潜意识里觉得改变了命运的记忆。
执念与不甘的起源大多源自于世间的相遇与分别,得到与失去。
……
“这不可能!他不是我儿子!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妇人歇斯底里的声音从会客室里传出,她重重的拉开门,发丝凌乱眼球带着血丝,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会客室里走出两个男警和一个看上去身形纤瘦五官秀气的青年。
青年的眼眶红肿,他哀哀地看着妇人的背影,脸上满是祈求和绝望。
在被拐卖的十四年里,他一直都记得自己有一个最美丽温柔的母亲,他以为他努力在那个炼狱里爬出来,迎接他的会是温暖与希望,没想到在煎熬着煎熬着等到了母子团聚之后,他的母亲却不认他。
“邹女士,您冷静一点,这是DNA鉴定书,我们……”男警有些不忍的瞥了眼青年,上前两句想要劝说抱着女童就要往派出所外走的妇人。
“什么鉴定书?!我不认!”妇人抬眼看过去的眼神里满是抵触和回避,“我辛辛苦苦找了十四年的是儿子,不是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这句话让派出所的大厅陷入死静的沉默。
青年踉跄了一下扶住了身后的墙壁,整个人摇摇欲坠。
一旁的女警再也听不下去,索性顺着妇人的动作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