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左右不过打翻他的墨,又或背地里撕了他的功课;可是渐渐地,这些恶作剧开始变了味,直到有一次,龙四海在国子监背后的小巷子里发现了一身灰尘的公孙澜,被人拿靴子踩了手,血rou模糊的一片。
一问才知,伤了他手的不是旁人,正是崔家的嫡二子,崔策。
再怎么说,那也是公孙皇后的亲侄子,于情于理龙四海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更何况,那个伤了手跪在地上的少年不自觉地让她想起八荒……就在一年前,八荒护着她躲过了一场死劫,却伤了手。
她还是那个健康和顺的大公主,可是八荒却因为那只伤手被驳了职。自此,在她身侧,如影随形伴了她十年的少年郎离开了……那日桂花树下,公孙澜一袭黑衣半跪在地捂着手的模样,不知为何,竟与八荒的身影重合。
因着这个原因,她对这事便更重视了些。
当天晚上,她先是向蜀皇禀报了此事,第二日又直接带着□□堵在了国子监的门口;见了崔策进来,一枪挑破了他胸前锦缎,□□尖在他的咽喉处留下了一抹猩红血痕。
“你若是再敢碰公孙澜一根毫毛,本宫剁了你的手!”
年少无畏的姑娘在面如土色的崔策面前撂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公孙澜直至今日还记得,她那日穿了一件赤色罗裙,外头罩了件二色金云纹纱衣,潇洒离去的模样像极了天边一朵红云。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崔策被吓得生了病,龙四海当晚就被崔大人一状告到了御前。
虽说是崔策有错在先,龙四海身为公主,却公然在国子监门口伤人,被蜀皇以行事无状的罪名罚禁了一个月的足。
一个月以后,北山大营的调令下来,她便直接进了军营,却是再也没回过国子监。
如今的龙四海想起当年那个轻狂少女,不禁莞尔一笑。
想来自己当年能和景随风和常修混在一起,定也是臭味相投。
她朝公孙澜摆了摆手,道:“大人不必放在心上。皇后娘娘待本宫如亲生,本也是一家人,怎会坐视不理?”
弯弯的眉眼如远山新月,让公孙澜一愣,旋即垂首:“殿下所言甚是……既是一家人,殿下今后若有什么需要,澜定当相助。”
公孙澜态度亲近,龙四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与他一道往宫门外走去,临了要离开的时候,公孙澜忽问起她九月初九重阳之时可有安排。
龙四海一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公孙澜又是一笑,邀她待到此事尘埃落定之时,远足登高。
邀请来得颇为突然,龙四海有些诧异,然而看见公孙澜儒雅清润的脸,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夏末的微风拂过宫墙栏杆,带起落花翩跹,吹过龙四海的鬓边。公孙澜忽然上前,为她拂去发丝间的花瓣。
龙四海低头,只见他白皙的掌心中是一片绯色残瓣,抬起头来,又见公孙澜清朗面容隐隐含笑,如和风温柔。
第三十三章 白袍女和黄金
乐英勋的死颇有蹊跷, 蜀皇不仅派了大理寺查案,也派了诏狱卿常修协同调查。
龙四海挂记着景随风的安危,在北山大营也无法专心练兵, 索性便请了上谕在通京与常修一道调查。
上书房内香雾蒸腾,蜀皇的视线越过袅袅青烟落在这个执拗的女儿身上, 半响终是败下阵来, 叹了一口气道;“两国邦交非儿戏, 就一个月时间,寡人由着你查案,若是没有头绪, 一个月之后,你便莫要再提此事了。”
龙四海心知,这是陛下在此事上最大的让步,更不敢得寸进尺,急忙点头称是。
出了乾清宫,八月的太阳仍然火辣,她仰头看天,极目是一阵炫白,唇角勾起一丝苦笑, 往宫外走去。
常修正等在宫门口,见她出来, 迎上前问:“怎样,陛下如何说?”
龙四海点头:“答应了, 但只有一个月。”
说着, 她朝常修扯出一丝无奈笑意:“这大概是陛下的极限了,若是一个月内查不清……”
“不可能,”话没说完, 便被常修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阿风不会有事的,况且,我已经查出眉目来了。”
“哦?”龙四海看他,眼中带着一丝急迫,“是什么,快说。”
“女人。”
她皱了皱眉:“什么女人?”
常修冷笑一声:“何炳不老实,没和我们说乐英勋这次来通京,偷摸地带了一个女人来,似乎是他的外室,以婢子身份跟来的。”
驿馆里的人说,乐英勋对那个女人似乎格外看重,白日里将她关在自己房间里,不许她出来见人,可是等大理寺的人去驿站找人的时候,那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可知道那女人什么模样?”
常修点头:“身材娇小,五官出众,眼下还有一颗泪痣。画师已经将那女子形象画出来了,今天下午便在京中贴榜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