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乘把人放下,推开那碍事的被子,手指着迷似地刮过宁善脸际,笑着看宁善此刻的迷离神情,全然沉溺在这掌控欲里。
“好安真乖,明天,明天你会更乖的。”
宁善连蜷缩都没有力气,只能这样瘫在床上,被宁乘野兽一般令人作呕的目光一遍又一遍扫过,可双眼之间,骨血之中,无论怎样抓住身下床铺,都无法忽视那熟悉的渴望。
上辈子折磨了他不知多少个日夜的,野兽一样的欲望,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快要把他吞没。
实在是,太过难堪了。
实在是,太过恶心了。
几乎是本能反应,宁善念了千千万万遍佛经,问那佛为何会是这般模样,可是无论念多少遍佛经,上辈子,这辈子,到了最后,都归于两个字。
姜题。
姜题。
姜题。
声声唤取,问的是那忘川鬼,问的是那心上人。
第37章
眼前事物一片影影绰绰,像是罩了层砂纸,耳边的声响也像是盖在钟下,在遥远处打转,却进不了脑中。
先是一句“好安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然后是个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在这黑暗里压得低低的,如同蛇语,“殿下,太傅让奴才前来告诉殿下,莫听二皇子之言,太傅会尽快救殿下出去的,让殿下受苦了,太傅万般忧心,望殿下再坚持些时间。”
宁善缄默不言地躺着,脸上一抹月色般冰凉的笑意,连一丝声音也不愿意泄露,任人来了又走,手指掐住薄薄的皮rou,弄出一片青紫颜色。
真要沉沉睡去那刻,耳畔不知听到何处传来的声响。
宁善仔细去听,听到的全是前世言语。
前世的宁屏,离开皇宫那天笑得格外张扬,站在宫门前,白雪不掩锋芒,似梅如松,说的是“天地广阔,自有我宁屏容身之处。”
前世的连里,夜夜为他掌灯,宫内不缺锦衣玉食,却再也难以尝到那街巷滋味,说的是“要是哪天陛下不需要我了,我就出去盘一家烧饼店,有机会再给陛下尝尝。”
前世的薛池历,寄回来的最后一次书信分了三家,写给他的反而是字最多的一封,说的是“数月未见,不知你身体如何?记得照顾好自己,顺带照顾一下我家里人,等我回来,便邀你喝喜酒。”
前世的姜题,病前见的最后一面是难得缘见,若即若离的玩乐之交,不过他一人当了真。后山寺万籁俱寂,见他跪在佛前,说的是“殿下莫是真欲遁入空门,让我今后如何是好?”
鬓角有汗无泪,指尖探着伸向被褥之中。
宁善背过身,借丁点微光读那封信,眼前模糊,便只能颤抖着拿近,凑在眼前。
“太傅和我都已遣人去了天牢,时间紧急,宁乘如今十分警惕,只能确保人暂时安全。朝中局势动荡,你请太傅帮忙,太傅欣然接受,已有了宁乘与姜国勾结的一些线索,莫要担忧太多,保重身体。”
薄薄一张纸,说不尽此刻真实局势,宁善拖着身体靠近那盏未灭的火烛,看那页纸被烧成灰烬,然后躺下身,将那柄匕首压到枕下,一夜无眠。
宁乘今日来时宁善正在用午膳,他今日只一个人来,照旧带着药盅。
看宁善慢条斯理,他也不催,越看越喜欢,毕竟,他可是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大概是连好安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呢。他好期待看到他听到这个秘密时候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吧。
“好安,你这块玉这般通透,是哪儿来的?”宁乘状似无意地问。
宁善抿着嘴,宁乘看着他笑笑,“我知道,是太傅送你的生辰礼。可是好安知不知道,这块玉,是向皇后的东西?”
“又或者,我应该换一句话,是令尊送给好安的令堂的遗物。”
不出所料,宁乘看见宁善因惊诧和难以置信而放大的瞳孔,像是只脆弱的幼猫,激得他血ye沸腾。
宁乘起身,端着一碗药,走向还沉浸在惊异里的宁善。
“好安难道不信我?我可是从父皇那儿得的消息呢,还知道了好安另外一个秘密,是好安不乖,都不肯告诉我的秘密。我的好安原来是个长着小花儿的小郎君,怎么藏着都不让二哥瞧瞧?”
宁善已被惊得跌落座椅,撑在地上,不住后退。
宁乘脸上是麻木又令人恐惧的笑,一步一步靠近宁善,扼住那把细长的喉咙,撬开那紧闭的贝齿。
宁善双手掐住宁乘制住他的手,努力晃动着头,却无法撼动半分,心底惊惧,寒了半身,宁乘怎么会知道,怎么会?
等到灌完那满满一碗药,那药碗被宁善一把拍落碎了一地。
“现在向盈川正跪在龙床前呢,你说,等父皇看完丁旻送给他的消息,他会不会气死?”想着,宁乘就这样笑起来,像是入了魔,“一定会的,他这么喜欢好安,怕是早就发现好安模样似极了向皇后,只不过不敢说出口,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好安竟然,压根不是他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