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边言随手发了一串撒花的表情包,被俞贝以态度敷衍驳回,摁在群里写小作文。
直到他写完三段文辞优美的百字小作文,百无聊赖地看了眼时间。
半个小时之前说出去打个电话的某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沈纪州是那种打个电话能和别人聊起来的人么?
不是。
所以他到底去哪了,在干嘛?
陆边言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脑补了一出沈纪州突然犯病晕倒在楼下没人及时发现送到医院医生说已经晚了的悲惨大戏,心中一惊,立马从床上窜起来,趿拉着拖鞋飞速下楼。
然后发现整栋楼已经陷入黑暗,老太太和佣人都已经睡了,没有半点声响,包括沈纪州打电话的声音。
陆边言越来越心慌,赶忙下到一楼,就见客厅旁的储藏室亮着淡淡的灯光,他在那瞬间松了口气,快步上前查看。
站在门口,看到一个身影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微微弓着身子,似乎在看什么。
陆边言开口喊他:“沈纪州。”
沈纪州微愣了下,回过头来,灯光映在脸侧,照得他眸子微亮。
陆边言走过去,看到他手里拿着那只青蛙面具,“不上去睡觉,在看这个?”
“没。”沈纪州捏了下眉心,放下东西站起身来,“困了吧,走吧,回去睡觉。”
沈纪州自然地搭上他的肩,陆边言被他搂着往上走,可他觉得沈纪州不对劲,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只不过在他面前压抑着。
“你刚才跟谁打电话?”
陆边言问完就觉得自己管得有点宽了。
不过沈纪州只是沉默两秒,然后语气自然地说:“我爸。”
陆边言眉头微皱,掀起眼皮:“他又跟你说什么了?”
他语气有点急,本能地把沈云川放在了敌对情绪,总之对沈纪州不好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沈纪州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跟哄小孩儿似的揉了下他的脑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回去睡觉吧。”
陆边言沉默了。
一直回到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埋着头,什么都不想干,静静地听着沈纪州在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
每次沈纪州情绪不对的时候,就会这样,在人前比平时还要云淡风轻,然后找个角落独自琢磨,最终琢磨的结果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为等他再次出现时,又会恢复一如往常的平静。
陆边言心里特别不舒服。
沈纪州洗完澡出来,瞥到床上呆坐的小朋友,擦着头发温声问道:“还不睡?不是不喜欢看我出浴么。”
“沈纪州。”
语气有点严肃。
沈纪州放下吹风机看他。
“你记不记得七八岁那会儿,我骑自行车载你,骑太快摔进了园子里的喷泉池。”陆边言看着窗外的吊兰藤枝,缓缓道:“我妈妈可凶了,罚我在门前站军姿。当时天气特别热,你偷偷拿冻酸nai给我喝,还拿shi纸巾给我擦脸。”
沈纪州不知道陆边言什么突然说起这些,默默听着,嗯了声:“记得。”
“你那时候就比我高一点点,冷着脸站在我面前,一句话不说。”陆边言认真地回忆着,“虽然我那个时候小,心思也不细腻,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在给我挡太阳......我当时就发誓以后一定拿你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所以沈纪州,我不傻,谁对我好我很清楚,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真的生过你的气。”陆边言微顿,抿了下唇,声音低下来:“除了你一声不吭出国那次。”
沈纪州心口突然揪了下,有些发疼。
“我不是想和你计较当年不辞而别,这件事情我不提你不说,就他妈这么过去了,我其实不想翻出来,显得我这么些年耿耿于怀多矫情似的。”因为情绪波动,又克制地压着,陆边言眼尾泛了点红,语气闷闷的,有些委屈:“但不代表我没生气......”
“这些事我本来觉得我永远都不会提,但是我还是说了。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把我觉得自己最丢脸的事情都和你说了,你他妈能不能也对我服个软,也让我知道一点关于你的事情。”
离开的这三年沈纪州无数次后悔过自己的傻逼行为,当初怎么就因为沈云川的威胁一声不吭的走了。
他懊悔挣扎迷茫,却极少像此刻这样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密密麻麻的疼。
原来他的小朋友生气了。
原来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小傲娇也只是个单纯心软会难过会伤心的小朋友。
他在想,当小朋友听到别人说“沈纪州再也不会来学校了”的时候有没有拧着眉头骂一句傻逼,然后又难过地垂下脑袋心想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经过他常等待的那棵大槐树时会不会驻足,确定那里没有人在等,然后怅然若失。
有没有在雨夜打雷时受惊地裹紧被子,然后想起以往每个雨夜温暖的怀抱,委屈地想要是他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