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低垂眉眼,只是静静看着赤红平原的尽头。
那里,青年一身如雪的白衣,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疯狂狠戾,独自一人踏上征程。
大战在即,在进入圣泉之前,他选择独自一人去进行最后一次猎杀。
以沈长越为饵,去钓魔帝回头,四大院长坐镇,他自愿做了阵中那把尖刀。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作为新一代的绝世天才首次失利心态失衡,以致心魔入体,却肯为了人族甘冒奇险,独自一人前去猎杀魔帝。
唯有澹台明月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女子缓缓闭目,觉得心中惶惶,却说不出任何不对来。
——
漆黑的夜色里,一袭月白穿梭在密林深处,魔兽的嘶吼在暗夜里逐渐清晰,如在耳侧,却又分明遥遥隔着山海。
沈长越背抵在一颗古树之上,膝盖发抖,沿着树干缓缓跪地,痉挛的身体让他连呼吸都痛到颤抖,每呼吸一口空气都是钻心的刺痛。
已经十天过去了,明何长老说他活不过一个月,如今,只有最后五天。
青年看向远处,密林深幽,树影重叠,扭曲的枝干像是无数张牙舞爪的恶兽,遮天蔽日阻断前路,青年手撑住树干,艰难的再次起身。
月光落在他苍白的腕骨上,隐隐能看见里面青黑的脉络——魔龙毒已侵入灵海。
逃出斩龙山脉一路向西而行,千里之外即是人魔两族的交界地——黑莽林,一侧为人族陈兵,一侧为魔兽领地。
还有最后一段路程,他应该能够撑过去,撑到再见轩辕一面,有些话有些事,他不能不说。
哪怕拼着一死,也要告诉轩辕。
不知想到什么,心口突然再次传来一阵撕裂脏腑的的骤痛,逼得他都忍不住闷哼一声,低头都一瞬间,身后不远处突然古木被巨物碾碎的声音,昆吾剑在顷刻间出鞘,化作一道寒光向后刺去。
黑莽林中有诸多魔兽和人族猎魔小队,他现在的身份无论遇见哪边的都是必死无疑,昆吾剑发出刺目的灵光,在转瞬间刺入身后,却有一道强悍的气息悍然相迎。
沈长越蓦地觉得什么不对,豁然转过头去。
月光下的青年黑衣缓袍,金丝围绕的黑袍包裹着身躯,一股强悍到令人心悸的气息在整个天地间蔓延,刀凿斧劈一般的面容在月色下棱角横生,一半掩藏在夜色深处,一半暴露在皎洁月光下。
此刻手中正牢牢握住昆吾剑的剑尖,鲜血如雨一般滴落,目光沉沉到盯着他,仿佛有滔天怒火,又似乎只是无限诡异的平静。
沈长越看着那熟悉的容貌手中微微一顿,没站起来,靠在背后的树上,盯着那张过分清晰脸看了许久,猝然闭目,死死咬紧牙关,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闷哼一声。
嘴角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魔龙毒又发作了,他近来看见轩辕已经越来越频繁。
心魔引诱,误入歧途,虽然他已经是在穷途末路。
对面面容俊逸到妖异的魔族抓着那柄神剑的剑尖,见他闭目眸光更冷,无尽黑炎在魔族眼里跳跃,仿佛燃起了一簇火焰。
“怎么,想杀我?如今连见我都不愿意?”声音嘶哑到极致,又带着一丝隐忍的暴怒。
鲜血从剑尖坠落,在寂静无声的暗夜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看着面前之人,仿佛有无穷戾气在心底郁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根本不是想救自己,他想救的一直都是轩辕玄,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轩辕玄——
声音太熟悉了,所有的幻境都是模糊的,唯有这一次如此清晰,沈长越脑子里混混沌沌,被积压已久的心魔在听见日思夜想之人声音时洪水滔天,终于冲破了理智的牢笼。
对面的人死死盯住他,眼里有锋利的Yin狠,像是会伤人的利剑,声音Yin翳,一字一句:“为什么,你做那么多,就只是为了轩辕玄吗?”
他骤然怒喝,手掌中魔气肆虐,风声如狂,在刹那间朗月清风的天地就是一片Yin云密布,大雨在顷刻间瓢泼而下,雨水打在脸上,沈长越蓦地怔住,整个人都在细微发着抖。
他突然意识到这里是黑莽林,距离魔族不过百里之距,这或许当真不是魔龙毒心生的幻象,而真的是轩辕——
昆吾剑猝然松开,哐当一声落地,在飞快聚集的小水洼里砸出一个水花来,鲜血滴落在水洼深处,他愣愣的抬起头,见到的第一眼,魔龙毒仿佛有所感知一般,爆发出难以忍受的剧痛。
两个相伴近十年,一同走过无数岁月,生死不离的人,终于在人魔之战前夕相见,大雨滂沱,淋shi了青年眉眼,好死只是一瞬间,就从年少无知的时候到了不得不做出抉择的年纪。
沈长越痛苦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却不知将死之人如何爆发出的力气,突然凝聚出一道灵力发狠拍向轩辕罹臂膀,那人早有预料一般丝毫未躲,甚至眼底涌起一丝刻骨的讥讽,又有一些心灰意冷的黯然。
人魔之别,犹如深渊,就算是为了不辜负师长教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