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些年，姜女士差不多也认清了现实，大概天底下儿子都一个样儿。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像李继书这种安静地不像话的孩子。
她一下子就对人产生了情趣，问人之前在哪上的学，学的什么专业，家是哪儿的，怎么跟他们家老二认识的……都是家长里短，年轻人不太喜欢的话题。
听得人耳朵都能起茧，但李继书却回答得很有耐心，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端正的坐姿，说话的时候偶尔直视人的眼睛，问什么答什么，简直不能更乖了。
姜女士满意地不行，说了半天觉得口渴，直接派自己没什么用处的儿子去那边翻茶叶罐子泡水喝。
宋时行啧了一声，当着恋人的面儿，没敢跟姜女士吭声，只能默默扮演个乖儿子，只是刚倒头去拿了茶叶罐呢，结果就听见他妈调查户口似的，问：“你家是哪儿的啊？怎么跟我们家老二认识的？家里还有没有弟弟妹妹？”
他直接就烦了，说：“妈，你这上来就问这些，调查户口呢？”
姜女士反驳：“你老妈说话你插什么嘴？”
宋时行被吼一句，嘴唇动了动也不说话了，开始默默泡茶叶。
李继书看着吃瘪的男人居然还觉得有意思，他笑了笑回答说：“我家不在本市，在平市的一个镇上，家里就只有我一个，我跟学长是上学的时候自然而然认识的。”
姜女士听完做出评价：“我儿子的性格我清楚，一般人受不了他那脾气。”
说完宋时行就皱起了眉头，这是一个亲妈该说的话吗？
简直听不下去了。
他烦躁地不行，李继书却一点都没觉得跟长辈谈话有什么压力，直到姜慧婷问起他的父母：“那你父母是干什么的啊？现在是在老家吗？”
李继书顿住，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他很少在人前提他们，一是怕伤心，二是怕气氛突然僵住，比如现在。
李继书犹豫片刻，想像之前那样随口揭过去，只是当他抬头的时候，对面女人温和的眼神让他猛地想起了已经逝去的母亲。
原本要说出口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嗓子眼儿，接着，他嘴唇张了张，轻声说：“我父母他们已经去世了。”
话音一落，旁边两人均是一愣。
姜慧婷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她顿了顿说：“实在抱歉，阿姨不知道你父母已经……”
“没关系。”李继书依然笑得温和，事实上说出来也没什么，“他们已经走了四年了，我已经习惯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在宋时行耳朵里却像是一记闷棍，直接顿住了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李继书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却没敢抬头跟他对视，怕被看出什么。
只是这完全是多虑，姜慧婷哪有时间去看自己儿子，赶紧转移话题：“你那个电影是……”
结果话说到一半，宋时行突然站起来把电视打开了，还站在客厅冲厨房里喊：“刘妈刘妈！端个果盘儿上来！”
一吆喝，话就被打断了，姜女士用手拍自己儿子：“老老实实坐着，咋咋呼呼干嘛呢？”
一边说一边夺过了遥控器，宋时行顺势说：“妈你看会儿电视，我带他上去参观一下。”
说完也不管自己亲妈什么反应拉着人就上去了。
李继书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张着嘴喘着气儿一路被拉着跑上了二楼。
二楼没有阿姨，宋时行依旧没把人松开，想起刚刚的话他心里揪心似的难受，一句话噎在嘴里涩得说不出来：“你……你……”
两度开口都没能张开嘴，一口气闷回去，宋时行直接烦躁抓了把胸口，顶着气儿问人：“刚刚的话怎么个意思啊？叔叔阿姨人怎么就……没啦？”
李继书低头，攥着手指：“就出车祸没的。”
“四年前？”
“四年前。”
说完宋时行直接骂了句Cao，他跟李继书好了这些日子，甜蜜得找不着边了，居然连他父母没了都不知道。
仔细想想，也并不是没有漏洞。比如那次中秋回老家的时候家里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再比如之前拍戏的时候从来没听到李继书跟爸妈联络过，之前有一次睡觉的时候翻他手机通话记录，好像没有一次是跟父母的……
诸如此类，迹象实在太多，只是他那时候压根没在意，只想着怎么跟他亲近，现在想想，这个男朋友当的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想到这儿，宋时行直接吸了口气抹了把脸，李继书搞不懂他是个什么反应，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人，下一秒，男人的手就轻轻抱住了他。
“学长？”李继书吓得小声叫人，“这是在你家……”
“我知道，我知道。”宋时行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一半安抚一半心疼，“其实你可以早点告诉我，我是你男朋友啊。”
李继书感受着男人的体温，心情好了一点，他歪着头蹭蹭人说：“我知道啊，我本来就是想告诉你的，只是怕你也跟着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