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风开着我的车,我开着我爸的车,我一路追着他,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十字路口有辆大卡车转弯过来,段明风急转方向,车子撞破桥杆冲进了河里,我和路人砸破车玻璃把他从河里捞上来,他鼻子里已经没气儿了。
万幸有个护士来买菜,见状扔了菜扑过来帮着我做急救,他吐出污水的一瞬间,我抱着他瘫倒在地,只觉得每一口呼吸都像在脏腑里结着冰渣。
梁晓言给我发消息,第一条:“你考虑好了吗?”第二条:“结婚吧,我家又在催了。”
我自从上次咖啡厅见过她以后一直没再联系,都快忘了她这号人了,时隔一个半月她突然给我发信息,是我始料未及的。手机从大衣兜里掉出来,我妈捡着,看到了弹出的消息,兴高采烈的告诉了段明风,据说段明风当时呆了一会儿,笑着和我妈说:“那恭喜他了。”然后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我妈一头雾水问他干什么去?他梗着脖子眼泪直往下滚,吓得我妈赶忙拦他,可他像疯魔了一样,挣开我妈往外跑,姑妈喊他,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跑了。
段明风溺水,醒了以后一直不说话,跑了三家医院,医生做了各项身体检查都说没问题,后来只能猜测是吓到了,毕竟一只脚踩进过鬼门关。
心理辅导师跟我说段明风防备心很重,现在不肯相信任何人,他画了一个没有窗户也没有门的房子,四周空无一人,他不出来,也不准人进去。
我拉着段明风的手告别了医生,在医院门口的甜品店买了一个甜筒,他任我牵着,低头专心致志的舔甜筒,我说:“给我吃一口。”他递过来,我咬了一口,然后他走过垃圾桶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把甜筒扔了进去。
他就像一具机器人,不哭不闹,乖乖的任我摆弄,却不会给我任何情感上的反应。
第46章
二月十五这日段明风在学校期末考试,最后一门考试下午四点就结束了,我早上送他去学校的时候说好了会去接他,下午五点预约了心理治疗。
他溺水后Jing神障碍,怕水怕黑,失眠多梦,常常半夜魇住醒不过来,姑妈坚决不让他住校了,同宿舍的另外三个男孩有两个找了女朋友搬走了,另一个找了实习工作很晚才回校,他一个人住我们都不放心,所以每天都让司机接回爷爷家住。
我惯常是四点半下班,原本打算早早把手上的活交接出去,这天却异常忙乱,下午从西安来了个专家开研讨会,上来先是天南地北一顿侃,好不容易说到技术层面的问题,底下又吹捧一片,我把项目组目前的进展汇报完,专家年纪大了抓着保温杯在打盹,我黑了脸,旁边一个女秘书推醒他,他咂咂嘴讪笑道时间不早了,大家吃了晚饭再开会吧。
我知道这门子里官腔十足,这些不大不小的领导出个差必要磨上三五天方罢,倒也不是说他们全然草包,只是爱摆一摆架子,摆出个唯我独尊的谱来才肯把真本事拿出来,不免让人生厌。
我正没好气,忽然想起段明风,一看手机已经快五点半了,不禁更加懊恼,从研究所开车去大学城要一个小时,下班时间堵车指不定几点才能到,我打段明风电话,他接了,只是没声音,我往地铁站跑,冬天天冷,已经黑透了,我火急火燎的对着电话嚷嚷:“别乱跑啊,听见吗?在东校门等我。”
段明风不说话,挂了。
我打电话到爷爷家,保姆说段明风没有回来,打给司机,司机也说段明风没联系他。
段明风在我这儿是有“乱跑”黑历史的,我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来,仙林校区在2号线,我在大行宫站从3号线转2号线的时候六点半了,打电话过去,他还是接的,依旧不说话,我自言自语的叮嘱他别乱跑,他连哼也不哼一下,电话也不挂断,我都怀疑他根本没在听。
等我下了地铁站狂奔到校门口时,他揣着双手像个松鼠一样蹲坐在马路牙子上,手机放在地上,他脑袋架在膝盖上,嘟着嘴唇对着手机屏幕吹气玩,一串串的白雾,像外星人在发射什么信号,难怪我刚听见电话里呼呼的风声。
期末考试结束后就放寒假了,有些学院考试安排得早,学生们都回家去了,又兼天气冷,学校门口零零星星几个人,所以我一眼就看见了段明风。
他身上有种很奇特的气场,方圆百里生人勿近,总是躲着人群,看起来孤独又冷清。
我喘着粗气,看见人还在,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段明风不乱跑就谢天谢地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我挡住了路灯的光,他好半晌才发现有人在身边,抬起头看我的瞬间身体往后瑟缩了一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拉他起来,他脸颊两边冻得发红。
我语气有些急:“怎么不去便利店等啊,外面这么冷。”
段明风虽然努力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嘴唇不经意的嘟着,还是能透露出心里的委屈和埋怨,大约是在骂我:迟到还这么凶。
我看了又觉得可爱,便好笑的抱住他:“是我的错,我来晚了,你冷不冷啊?等多久了?冻着了吧。”
他不搭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