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为她列出了应对霍乱与其它感染伤病的传统疗法——放血,用白柳树皮熬药汤,或是用水银或银溶ye治疗。
水银的毒性已经在乔伊之前与巴塞罗那大学做的联合研究中得到了证明, 所以现在巴塞罗那的医院已经严禁使用水银治疗。
白柳树皮不知是什么成分,熬药汤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实践依据。
但放血和银溶ye……乔伊赶紧向医生们普及,在病人大量失去□□的情况下,放血绝对只会加速死亡。
至于银?银是重金属,银溶ye会让新鲜透明的生猪rou出现类似煮熟一样发白的反应,那么请想象一下把它喝下之后在你肚子里煮rou的情形吧。
“那真的只能靠上帝了。”有医生叹气。
“不用太悲观,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很强大,”乔伊解释道,“当然,我们也需要尝试一下别的思路。”
她曾在生物课上做过青霉素制备的实验。
平心而论,制备过程并不算很复杂。不过当时的实验只用于学习,实际使用那是万万不敢的。进入大规模工业生产后,青霉素一支只需要几毛钱,而谁也说不准自制青霉素里会有多少杂菌产生的毒素。
如今真的要用这项技术来救命了,乔伊心情十分复杂。
医学研究事关生命,着急往往会出大问题。鉴于研究需要一定周期,就算真的成功也未必能用在应对这一次的瘟疫上,乔伊向卫生厅强调,应对瘟疫的重点在于阻断传播,不要对新的研究抱太大希望。
这个实验的失败率相当高,成百上千的培养基里也未必能有几个成功培育出需要的青霉菌,何况还要考虑到有限的无菌条件导致的失败率,并尽可能筛选出高产的菌株。
哪怕是实验,也需要批量进行。
乔伊整理出实验思路,分别发送给巴塞罗那几所大学的生物学院与医院,自己也开始试图还原曾经的实验步骤。
文森特其实也对实验很感兴趣,但鉴于他毛手毛脚又丢三落四的一贯名声,乔伊无情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只带着玛丽开始了实验。
柑橘和甜瓜顺利地发霉后,将青灰色的霉刮取到玻璃瓶装的土豆汁里,静置培养一周。
这一周里,全城依旧处于紧急状态,但气氛在一点点变化。
病例减少了。更多的人痊愈了。
一周后,乔伊想起来,该过滤培养ye了。
将此时已经十分浑浊的培养ye过滤后,再加入橄榄油搅拌溶解有机杂质,静置分层后再去掉油脂,留下去除过一层杂质的溶ye。
“那种可以救命的真菌,就在这里面?”玛丽盯着清澈的溶ye好奇问道。
“它最好在。”乔伊笑道,“不然,我就要再折磨它几次,一次次从甜瓜上把它刮下来,让它吃瓜也吃不好。”
玛丽也忍不住笑了,淡蓝色的眼睛里总算显出几分小孩子的天真。
乔伊其实心里有些忐忑——越到这种时候,她反而越爱说话,排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希望能成功吧。
她休息片刻,随后往溶ye里加入碳粉,直到大试管里的ye体全都消失,被吸进了黑乎乎的粉末堆里。
“准备好了吗?”乔伊问玛丽。
“嗯。”玛丽点点头。
她面前是标准的一套蒸馏水制备仪器,圆底烧瓶已经加热了好一会儿,清澈透明的蒸馏水沿着长长的玻璃管落入提前煮沸消毒过的试管。
一定要是无菌的冷却水,这对实验成功非常重要。
乔伊屏住呼吸,谨慎地接过玛丽递过来的蒸馏水,将碳粉凝固物洗了几遍,随后加入醋清洗几遍,最后再用海草汁清洗几遍——这实在是个非常考验人耐心的活计。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面对一大堆浅口培养皿——所有培养皿都分成了AB两组,A组保持无菌状态,B组则点入了前一周培养的金黄色葡萄球菌菌落,用来测试培养ye的抑菌效果。
葡萄球菌这种细菌就很好找了,每个人身上随便一取就是。
在几十个培养皿里移植完菌株后。还要再等一周左右。
这一周里,全城的情绪几乎rou眼可见在一点点高涨。
如果有人能够自由地上街,就会发现市民们不再像本世纪前几次遇到瘟疫那样紧闭门窗,而是打开大门通风,在空旷的走廊与房间地面上洒满石灰和消毒剂,盼望着这些科学的产物能让他们逃离厄运。
市政厅安排了专人在街道上进行打扫和消毒,所有的蓄水池都被掀开来排查。建筑师和工程师们在没日没夜地设计新的供水排水系统,全城都要来一次大修。
火葬场里,霍乱死者的物品全部焚烧。飞扬起来的灰黑色尘埃飞向天空,看在裹着面巾的人们眼里,就像是死神离开的仓皇足迹。
当这一周终于过去,好消息也终于随着报纸传遍了巴塞罗那全城。
这一天直到夜色降临,乔伊才从外面回到家里,感觉整个人累得快要散架了。
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