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温虞收了贺闻宵一支药膏,就一直想着买个小礼物送给他。
送人东西不能太寒酸,温虞省吃俭用攒了十几块钱,买了本厚厚的笔记本。他记得贺闻宵上高三,送他本子应会很实用。
于是温虞走哪都带着这个本子,怕弄脏了,还特地包了个塑料袋,想着遇见贺闻宵的时候就把这个给他。
可能是老天故意捉弄人,越是想遇见一个人就越是见不着。
温虞不敢去贺闻宵班级,就只能在超市跟食堂附近转悠。可真就一次都没遇见过。
如果不是那支药膏,温虞甚至会怀疑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他的臆想。
时间快得让人来不及抓住什么,眼见冬天快要过去,温虞再也等不及了。
那天放学后他背着书包跑到了高三楼,高三放学最晚,温虞就在贺闻宵教室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
走廊里没有暖气,冻得他整个人都快没知觉了。
他身上穿着初二的绿色校服,站在门口十分显眼,从里面出来的每个人都会打量他一眼。
贺闻宵最后一个出来,他戴了口罩,低着头缩在衣领里,被人叫住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温虞比他矮了不止一头,在他面前就跟个小朋友似的,说话也瓮声瓮气:“你……你还记得我吗?”
贺闻宵垂下眼看着他,大概在想这个人是谁,片刻后摇了下头,说:“抱歉,不记得了。”
温虞悬在半空的一颗心狠狠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是有点久。温虞满是失落地低下头,觉得自己站在这里难堪极了。他深吸一口气,正想转身离开,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真信了啊?”贺闻宵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玩呢,我又不是金鱼脑。”
温虞瞪圆了眼,满心的委屈跟难过瞬间就被惊喜冲散了。
贺闻宵看着那双纯粹明亮的大眼睛,笑着揉揉温虞的头,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温虞捏紧了书包带,有些紧张:“我来给你送个东西。”
说完他从书包里拿出那本本子,头也不敢抬地塞进贺闻宵手里,说:“谢谢你送我的药膏。”
贺闻宵看着这画着卡通动物的本子,哑然失笑:“你是特地来送这个的?手怎么这么冰,在外面等了多久?”
温虞点点头,又说:“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温虞老实道:“一个小时。”
他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灰色旧马甲,贺闻宵皱了下眉,拉着他的手往教室走,说:“跟我来。”
温虞老老实实被他牵着进了教室,高三教室一眼望去全是书,黑板上写满了数学题,温虞看不懂这些公式,也没敢出声。
贺闻宵把他带到了暖气片旁边,低头对温虞说:“先在这暖和一会。”
暖气片的温度很舒服,温虞冻僵的四肢没一会就暖了回来。贺闻宵转身去了教室最后一排,从桌洞里掏出一件羽绒服。
温虞看向他手里的衣服,下意识摇头:“我不要。”
贺闻宵才不管他要不要,还是那句话:“给你你就拿着,这衣服很厚,以后穿这个就不冷了。”
温虞今天来是为了送东西的,哪能再收他一件衣服,这个太贵重了,温虞固执地摇头,怎么也不肯要。
贺闻宵舔了下嘴角,笑得痞里痞气:“小孩,我耐心有限,是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温虞扭头就要跑。
“敢跑?”贺闻宵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拽回来,温虞踉跄着跌进他怀里,没等站稳就被衣服蒙头罩住。
贺闻宵个头比他高,力气也比他大,温虞在他手里就跟小鸡崽似的,只能任人收拾。
那天温虞就穿着贺闻宵的衣服回了宿舍,衣服不怎么合身,衣领遮住了半张脸,温虞一低头就能闻到淡淡的薄荷香。
那是贺闻宵身上的味道,让他贪恋不已。
那时候温虞才十四岁,什么都不懂,他就是单纯地想跟贺闻宵亲近,只要能跟贺闻宵说上话,他能开心一整天。
但温虞见到贺闻宵的次数屈指可数,毕竟没什么正当理由,总不能一股脑跑人家面前说“我想你了,跟我说说话可以吗?”,温虞没这么大勇气。
他就像长在幽暗山谷里的小小植株,偶尔一次沐浴阳光,那就是命运对他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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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夏天,知了应和着老师的讲课声,让人昏昏欲睡。
温虞趴在桌子上往窗外望去,对面高三楼上挂满了横幅,写着“高考加油”“高考必胜”,他现在最头疼的是中考,还不能理解高考意味着什么。
但有一点温虞很明白,那就是高考之后他就再也见不到贺闻宵了。连在路上偶遇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温虞莫名有点烦躁。
他想多看几眼贺闻宵,因此总往高三楼那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