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刚说完,姜颂咳嗽了两声, 几个红色的血点溅在了呼吸面罩上。
护工显然见惯了生老病死,只是淡定地按了一下呼叫铃,“特护一床,呼吸出血。”
顾长浥听见病房外面有朝着这边跑来的脚步声。
姜颂似乎也认同了自己可能活不了了,又咳嗽了一声。
面罩上喷溅的星星点点明显密了,有的ye体甚至随着内壁流下去,变成一道浆果色的红痕。
顾长浥僵立在一边,看着护工又按了两下铃,语气急促了一些,“特护一床血压降低。”
很快医生护士就从病房门口拥进来,把护工挤到了后边。
顾长浥依然站在床边,站在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之间。
姜颂的身体因为不能呼吸痉挛着弓了起来,但是又因为打着太多石膏,卡在一个不自然的角度。
医生在指挥抗惊厥注射,几个护士压住姜颂的手脚。
血沫持续不断地从姜颂嘴角呛咳出来,落在了顾长浥手上。
顾长浥诧异地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红渍,本能地伸手去抓,“姜颂!”
姜颂紧闭的眼皮微微颤了颤,并没有睁开。
自进门以来,顾长浥像是第一次清醒过来。
他看着几个护工一起把姜颂抬上手术车,不过一切地冲到他身边。
“如果你不努力,姜颂,”他附在他耳边,把哽咽压下去,“如果你不活下去,我别的保证不了,但我能保证我自己永远痛苦、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深处:“而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活下去,就会杀了我。”
手术车推了出去,姜颂消失了。
走廊里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他大步地跑。
等候区、付款台、询问室,全都空无一人。
“姜颂!姜颂!”顾长浥满头大汗地醒过来。
他在床上摸了一把,另一半没人。
连件衣服都没披,他直接光着身子光着脚跑出去,“姜颂?姜颂!”
客厅、书房和餐厅都没人。
顾长浥从来没觉得姜颂家有这么大。
“姜颂!!”顾长浥的眼睛里一瞬间就被血丝爬满了。
“哎——”一个小声音从二楼传下来,“我在阳台上!”
顾长浥一步三磴地跑上楼梯,果然在阳台上找到了姜颂。
姜颂脸上带着点心虚,“你醒啦?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顾长浥一把勒进了怀里。
愣了半秒,姜颂回抱住顾长浥,轻轻拍他的背,“怎么了?出这么多汗?”
顾长浥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手臂把他越箍越紧。
“做噩梦了?”姜颂把烟盒偷偷掖在裤兜里,“我上来透透气,哪儿都没去。”
“姜颂。”顾长浥在他肩窝里吸了一会儿,半天稍微抬起一点头,“你又抽烟了?”
“我……”姜颂支支吾吾的,“我……”
顾长浥在原地沉默了半晌,脸色Yin沉得可怕。
“怎么了……”姜颂底气不足地问。
顾长浥一弯腰就把他从地上扛了起来,语气沉沉的,“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不再抽烟了?”
姜颂颜面全无,却愈发不甘示弱,“三个月抽一根也算抽吗?我当长辈连一根烟也不能抽吗?”
“你之前咳嗽的时候怎么跟我保证的?”顾长浥抱着他坐在沙发上,“你晚上胸口疼得睡不着的时候怎么说的?”
“我最近都没疼过了,”姜颂挺挺胸脯,“我最近哪儿都没疼过。”
“哪儿都不疼了,就忘了是吧?”顾长浥深深剜了他一眼,很利落地把他睡裤扯了下来。
“兔崽子你疯了?!”姜颂刚要伸手抢自己的裤子,屁股上就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我警告你啊顾长浥,”姜颂挣扎着用脚蹬他,“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敬过我酒吗?”顾长浥抓住他那一对雪白的脚腕子,带着火气反问他,“你梦里梦外地给我吃罚酒。”
“你做噩梦怪我吗?”姜颂冤枉死了,“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啪——”
……
邢策一进门的时候看见顾长浥通红的双眼,冲着趴在沙发上的姜颂乐了,“哟,又给人气,气哭了?”
姜颂腰就跟快断了一样,却依旧表面矜持附带耀武扬威,“稍微说了他两句。”
“我妈让我给你们带,带她自己腌的咸菜。”邢策拎着一堆保鲜盒进来,“她专门给你腌了甜,甜味的,和给顾儿的分,分开了。”
“给他的有什么特殊吗?”姜颂保持微笑,若无其事地问。
“给他的有,有辣椒啊,他肯让你吃,你就吃呗。”邢策看笑话似的,“我看他这,被你治得服服帖,帖帖的。”
姜颂拽了拽身上的毯子,深以为然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