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唯一一次。
大约也是最后一次了。
“师尊,你知道吗我恨你,恨透你了。几十年来我一直都想杀了你。”
“嗯,我知道。”
“我也恨你女儿。”
“嗯。”
“仇人就该有仇人的样子,偏偏这么爱多管闲事,要将我养大,装什么烂好人,为什么要让她嫁给我想不到你一世英名,也终究是糊涂一时啊。把弱点暴露无遗,活该被人算计。”看到付风yin这把老骨头在他的威逼之下依然神情自若,他的杀心更是节节增进。
是瞧不起他吗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小娃儿吗
他们二人谁也没占得彼此的便宜,他被伤了多重,自己也差不许多。一起倒下之后,雨便也开始慢慢结冰,天空开始下起白色的雪来,比起方才要亮堂了许多,鲜血却将那片白色染的殷红,像花儿一样在绽放。
付风yin老身残烛,比他看起来要更快不行了。
他看着天,似乎在想事情,并不在意这场打斗。
“他今年十二岁了。”
“”
“他长得跟你小时候很像,脾气也一样,怪臭的,但他比你还聪明一些,他学会冰封雪飘的时候,比你还小两岁。”他大口大口的喘气,看来是真的要结束了。
“”
“他从来不喊爹,从来不找你,但我也知道,他很想见见你。”他那个孙子,要强的很,每次看到别人的父亲带着他们一起玩,都盯着看很久,但是每次都会说,那几个门派的弟子啊,他们都没我厉害,这么玩物丧志,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比不过我们千秋阁。
但也许,他就想这么玩物丧志一次。
他不想学这些东西,他想跟父母一起。
可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他才十二岁。
当年,他第一次看到付凡轩的时候,也是十二岁。
隔了好久,付凡轩才回应。
“是吗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
那个孩子,他见过,偷偷摸摸,远远的见过一面。
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当初做了个什么愚蠢的事情,留下了什么个种。
后来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看到他,一定会想到那个傻女人死的样子。
那个傻女人,三言两语就把她给骗的团团转了。
没事只会给自己煲汤,上药。
总是爱唠叨,不让晚睡不让吃冷。
真的很烦,可是还是要装出一副爱她的模样。
他感到胸腔内有一阵翻涌,然后忽然吐了一口血。
看来大限已至。
在茫茫大雪之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长得很美,很灵动。
有时候的关怀,会让他想到“母亲”这个词。
在他们最后一面的时候,她还在关心自己,给了他一个香囊,让他一定要一直带着。他又不是女人,还带着这种东西做什么
“你啊,永远都只会把心情摆在脸上。看到那些人,你不喜欢,也不要这么冲嘛就装一下,给他们一些面子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都不会装那些有的没的。”
他从袖中拿出那只香囊,上面原有淡淡的梅香,因十二年的沧桑巨变而失去了味道。付凡轩似是在看一件异常珍贵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里面,似乎有别的东西。
这么多年了,他是第一次去正眼瞧它,一直都是把它放在身上的某个角落存放着,不敢碰触。
他打开来看,有一张纸条。
“哪一天我不在了,只想你能够睹物思人。我相信你的,你一定能成为好阁主,好父亲。”
好阁主。
好父亲。
唯独不能成为好丈夫。
他几近呼吸停止。
她知道,是吗
她知道一切。
在旁边躺着的付风yin已经闭上了眼。那些雪花覆盖上了他苍白的头发和胡子,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安安静静睡去的老人,很安详。
白雪似乎模糊了他的眼睛,忍不住想合上,是不是化成了水,所以才会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
“爹,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渐渐地,他也闭上了眼睛。
累了。
几十年过去了,该歇息了。
好想,再喝一次酒,最后一次,一醉方休。
“孩子,我不是你的父亲,但我有义务要教你,我答应过你爹,就不能不作数,你可以喊我一声师尊,咱俩就算师徒了。”
“你学的倒是挺快的,不过还嫩的很,这样,你要是能逼退我三步,今天的课就算是练完了。”
“我我也是第一次有儿子,如果哪里做的不好,你也得多担待。”
“你看,这是你妹妹,我终于有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