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说完半天也不闻后方的回音,少年困惑地转过身去,瞳孔瞬间凝固了。
因为司君齐正于他眼前缓缓坠落,像一只断翼的鸿鹄。
沈蕴的脑子空了一下。等再反应过来时,他已本能地飞身而下,拉住了自己的师父,将对方靠放在了树旁。
司君齐面色惨白如纸,苦笑道:“抱歉,我原以为我还能再撑一会,没想到还是不行了。”
“师尊,”沈蕴半跪在司君齐面前,声音发颤,他能明显感受到司君齐的生命力正在飞快的流逝,却不愿去想某个可怕的猜测,“您这是……您是不是因为刚出关就破阵所以灵力不济了?我这就帮您。”
他说着便毫不犹豫地催动灵力,想要灌入对方的灵脉,手却被司君齐给拦住了。
“不用了,我自己的状况,我很清楚。”司君齐缓缓褪下自己右手的手套,将被鬼气彻底腐蚀的臂腕展现在沈蕴面前,“我已到了灯枯油尽之时,早在今年除夕那夜,我就该死了,为了结前孽,才苟且至今,能多活这么多日子,是我赚了。”
“哪里赚了!”沈蕴吼道,“您还没看到我和弥远从天贤庭毕业!我还等着继任当掌教放您老人家自在逍遥,等着您看我把丹成一宗壮大成神州第一宗门呢!”
司君齐闷笑了笑,“傻气。”
“师尊,”沈蕴恳切道,“您只是鬼气入体而已,我是地核,我有好多灵力,当年我能保下弥远,现在也能保下您!”
说着,他再次想将灵力送进司君齐体内,对方依旧是摇头拒绝了,司君齐目光闪动:“……你都知道了?是萩律告诉你的吗?”
“是的,他都告诉我了。”
“既然这样,你更不应该浪费灵力给我,”司君齐道,“因为我是神州的罪人。”
沈蕴愣住了。
二十四年前,在神州已经濒临崩毁,在沈丹成和司君齐好不容易寻到那颗没有被污染的地核时,却没料到惊扰了镇守在地核旁的同春剑与六合印,地面顷刻绽裂,鬼气涌出,要将这两个擅入者彻底吞没,当他们艰难地从鬼隙中逃出时,沈丹成已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了。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看他死在我眼前,”司君齐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想将地核喂给他,他拒不肯。”
“……你看你,总是这样紧张,”沈丹成躺在司君齐怀中,笑着握住他的手,“如果将地核喂给了我,一切不就白费了么。”
“可如果你死了,后面的事谁来完成……”
“还有你啊。”沈丹成嘴角的笑意更深,“Jing炼地核的术法和仪式我都写给你了,你当年可是全科第二的天才呢,不可能看不懂的。有你来延续我的道,我很高兴。”
司君齐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放心,我会为你创造出足够你完成Jing炼的时间。”沈丹成轻声道,“我们不是去过很多灵力充沛的地方吗,我在每一个地方都悄悄埋下了用我的心头血写成的符咒,将它们连成了一个法阵。等我死后,这个法阵就会启动,那些地方的灵气会扩散开来,封住天崩。”
少年的语气甚至有些赧然,“我把它称为劣质净化。”
沈丹成灵力微薄,体格孱弱,在天贤庭里连最简单的咒法都很难用出,却能凭一支笔,一双脚,在神州地面上画出了最为庞大的,拒阵。
于是九月廿一,血云散,红日落,地裂重阖,万鬼潜返。
“不过这样的封印只是暂时的,等到神州灵力再衰,鬼气更浓时,天崩地裂依旧会再次到来,”沈丹成用最后的力气抱住友人,“最终的解决办法,还是要靠这一颗地核。君齐,你要等他化人,等他长大,他是我们两人的杰作,不要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他必须完整的……无暇的……为神州而死。”
“你答应我。”沈丹成道。
“我答应你,”司君齐一字一字承诺,“我会将他Jing炼化人,我会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他会完整的,无暇的,为神州而死。”
沈丹成微笑起来。他看向一旁石匣中那一团清澈的光华,伸出手珍重地碰了碰,青年嘴角微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后,停止了呼吸。
“那时候我何其轻狂,何其自信,只觉得这是丹成的遗嘱,也是拯救神州的唯一办法,那我定当竭尽全力去完成。”司君齐视线空茫,“我留在丹成峰上,按照他笔记上的术法,开始了仪式。”
他以为自己能像沈丹成一般冷静理性,毕竟面前只是一团被自己用各种灵材创造出的人形皮囊包裹的灵气,一个将在未来被使用的工具,他不需要夹杂任何感情。但当他那一日午夜照例前往丹成峰深处,还没走到洞口,就听见第一声婴儿的啼哭时,司君齐的脚步顿住了。
“我后悔了。”司君齐的声音轻得仿佛叹息。
他谎称这是自己云游时捡到的弃婴,带回了宗门,收获了一大家子人的惊叹与欢呼。孙婆婆给他戴上了老虎帽,宋哥给他摇起了铃铛;晚瓯高兴得乱蹦乱跳,直道“我有师弟了”;十六岁的宁微爱不释手地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