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那些人会抱怨,或者转身就走。他还是太蠢了,余光里看见一个人突然搬起了枪,冲着他就是一枪。他下意识的一滚,手按住了腰间的枪上。马受了惊,长鸣着跃起来。那一枪正好打在马腿上,血如同小炸弹似的爆开。
血“噗”的一声洒过来,糊在祝言仁脸上,他在地上一滚,枪指着那个人,他吓懵了,也气懵了。想都没想一枪子就放了出去:“你他nainai的想干什么?”
那人被打上了肚子,怨恨地看着他,缓缓地坠下去。祝言仁看见他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他想这可能是个父亲,也必定是一个耄耋老人的儿子。他这一枪打碎了两代人的希望。
他尽量的板着脸,心拧成了一团,可他不敢动,不能动。有一点松动,他就会立即被这些人打成筛子。他虽然蠢,但道理他懂,他需要立威。这一枪,他可以不开,可一旦开了,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害怕,他后悔。
垂下眼睛,他睫毛扑散下来与下睫毛交接在一起,显得眼睛又大又深,像个洋人,奇怪又夸张,他的声音又平又稳:“谁想走,带他回去。”
没有人上去扶一扶那个人,也没有人想走。有人低着头小声说:“他只是怨,我们好好的,谁愿意做逃兵…”
祝言仁不说话,缓缓摸着在地上哀嚎不止的马。一张脸绷得很紧,紧得没有一丝破绽,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你们还想回去?”有人抱着枪坐在地上:“我不回去,高燮阳反复无常,我们给他卖命,可他怎么对我们的?宁愿死了我也不回去!”
“给他一枪吧,被打穿了肠子,活不了了。”一个年轻人,祝言仁抬眼看了看,记住了他。是一个国字脸的年轻人,应该是端正的样貌,但是因为瘦,显得清秀。
清秀的年轻人看着他,要他一个主意。祝言仁抬起了枪。他看着那人皱褶的脸,满脸的皱纹堆挤着痛苦——“乒”。
枪声过后,却出现了一种怪异的,被包裹过,被放大过的声音。
一只前宽后瘪地铁喇叭从正前方往右转了大概三分一半圆的弧度。一个圆脑袋从车子里头探出来:“祝言仁意图投敌,此罪甚重,现在旅座已派八团来阻止,你们已万万跑不了了!如果其他人能将祝言仁抓回军营,旅座定赐慰劳,且概不追责!若不知好歹,一意孤行,则后果自负!”
大家面面相觑,探视着,思量着,都没有动一下。祝言仁往下看了看,掉头就跑:“信他个屁!他不追究那就不是高燮阳了,想跟我走,上山腰!”
31、错上加错
一支不到二十人的杂牌队伍硬着头皮往山上硬冲。后面的枪声与喇叭声越来越远。
祝言仁带着人一路狂奔,身后跑来一条野狗,似乎是认识他,也跟着着急忙慌的,气喘吁吁的,舌头耷拉下来半截。及至到了半山腰,他们竟然轻而易举的甩掉了高旅的人。
远处,有几座废弃的草房。祝言仁把帽子掀了,扔在地上。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长期不打发蜡,显得蓬乱,前边碎下来的短发打成了绺,汗顺着那里往下滴。
他看着那群矮房子,仿佛看见了希望。那里牙子山的土匪们朝他张开了怀抱。他极力往那跑。到了门口,他客气的敲了敲门。又敲了敲,最终自己推开了。一低头,他极力忍住不叫出来。那里有一具腐烂了一半的尸体。已经快要看不出人形了。
抬头看了看日头,牙子山匪帮与他约定了晌午在牙子山半山腰见面。时候快到了,可是怎么没有人来。
祝言仁进了一间空屋子,抓住头发往后一撇,靠着墙坐在了地上,手里拿着一根与他胳膊差不多长的树枝在地上画,旁边放着张土匪给他留下的信笺。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首先,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吃饭考抢,睡觉抗枪的,哪来的情趣买梅花影印的信笺?而且他前脚给了小伢儿,过了没三天就把回信给他了。就跟提前写好了似的。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而与此同时,高燮阳也抬头看了看日头。同时纳闷他请来的君,怎么还没入瓮。他与四十几人的一小队一起埋伏在牙子山山腰的路上。等了半天了,一个人影都没捞着。
他一只手攀着路牙上累起来的土,另一只手一招,招来了离得最近的土匪穿戴的人:“你给那个没门牙的信,真到了咱小朋友手里了吗?”
土匪狠命得点头:“错不了,我一心一意请他上山的。”
“那他跑哪去了呢?”他说着往山上的方向看:“难道他知道山上也是我的人了?”虚着眼,他想了想:“不管了,让山上的弟兄们守着,咱们先回去。”
一回去他就发现,事情虽然出了差错,但是也并不完全失去了掌握。比如小赵就没有跑成。被他的人吊到树上去了,一吓唬什么都说。只不过信息与高燮阳本来就知道的那些出奇的一致。
高燮阳不太高兴,表现出来,他就站在挂小赵的树下那眼睛剜他。小赵吓得尿流不止,裤子上的渍已经硬了。
他颇想利用树上吊的人去威胁祝言仁。问题是他不知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