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叔和姚楠姐一起去接村口的人了,已经去了好久。”我的心咯噔一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外头的雨小了些,人却还没回来。赵师兄拍了拍我的肩,问:“要不要出去看看?”
李导见我们要走,忙问:“上哪去?”
“雨小了点,我们去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人。”
李导脸上写满了担忧,还未说出,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
“快快!有没有带了纱布的?”
“坐这坐这,快缓缓!”
闻声看去,大家都吃了一惊——是姚叔。
姚叔的额角正往外冒血,经过眉毛,一直到了嘴边,肩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皮肤上有好几道血痕。
我手上拿着的毛巾还没用过,忙走过去放到姚叔的额头上,“先用毛巾捂一捂。”
姚叔的反应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举起颤抖的手按住毛巾,但力道不大,毛巾好几次差点落到地上,于是我又把手搭了上去。
除了姚叔,还有几位跌跌撞撞、手臂带着擦伤、五指满是血迹的村民,小卖部店主找出纸巾和毛巾递给他们:“凑合擦擦。”
李导拿着纱布和药过来,姚楠接过,熟练地Cao作起来,为大家治理伤口。
站得稍远的村民小声说着什么,垂眼叹息。在姚叔被安顿好后,我不动声色地走到他们身边,听见几个人用方言道:“惨哦,也不晓得几个娃儿咋整。”
一个阿姨压低声音说:“大家搭把手,娃儿总能长大的。”
刚刚姚楠姐扶着姚叔进来的时候,身边除了几个村民,不见其他人,按理说接的应该不止这几个人。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怖的结果,却不敢再多想了,唯恐浮想成真。
事发突然,安置点的条件简陋,不漏雨已是最大的幸运。李导把毛巾铺在地上,一半被石头当作枕巾,一半她自己坐着,怀里蜷着两个妹妹。
村里的小卖部及时转移了一部分物资,我和赵师兄开始给大家分发水和小面包。雨声渐歇,头顶的铁皮屋顶停止了打击声,从刚刚的恐惧中挣脱的大家也慢慢恢复了Jing神。
突然,姚叔啜泣起来。石头和妹妹在睡梦中受到感召,也睁开眼。稚子们靠近父亲,迷蒙中被父亲的悲伤所感染,很快也嚎啕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拥挤的安置点里的大家,很快就知道他们在出村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姚阿姨出发时,城里下的还是毛毛小雨,大巴如期发车后,她给丈夫发了条消息,没承想这竟是与丈夫的最后一次通信。雨渐渐大了起来,噼噼啪啪打在车顶、车窗上,心惊的不止乘客,司机亦然。由山顶滑落的小块碎石已经零散地遍布在平坦的山路上,大巴车碾过,车身不免抖一抖。眼看即将抵达村口,山上被大雨侵蚀了的疏松泥土和石块突然倾倒了下来,巨大的石块先是擦翻了车身,第二下直接将整辆车撞下了山崖。护栏如同虚设,瞬间被撞开,没能在地府前拦住这一车的生命。
姚叔担心妻子,走出村口又好一段路,大巴车的身影在他面前出现,又在他面前一闪而过,还来不及回神,山上又滚下一阵石块,若非身后赶来的乡亲们拉了他一把,这会儿恐怕也跟着下去了。
车上除了进城交货的几位手工人,还有几位到城里医院看病的留守老人,这几位老人的子女在别的城市打工,此时还不知道家中已经发生了变故。
洪水带来的威胁才刚刚退去,大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悲伤的气氛便如当头一棒,砸得人难以喘息。姚叔一家在村里的人缘儿很好,有谁家要进城接送货的,经常把孩子放在他那,而姚阿姨也是村子里最先提出把手工银饰销售出去的人,带动了许多妇女挣钱养家。
大家围在姚叔身边劝他节哀,并且都愿意伸手帮他一起照看孩子,让他打起劲儿来继续生活。我们几个站在一边,也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摸摸几个小朋友的小脑袋以示安慰。
第二天天还未亮,几只幸存的鸡准时打鸣,以自己有力的声音叫醒了所有人。
严师姐坐起来四处望了望,拉过我和赵师兄小声但急切地说:“姚叔不见了!”
我俩往昨晚他的方位一看,果然只剩下三个小孩。
我们仨奔出安置点,这才看见姚叔正在门口的一棵大树下抽烟。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脸上的皱纹里填满了沧桑。
“姚叔!”我们几个异口同声。
姚叔闻声,手抖了一下,烟灰落了一地,融进泥泞的土地里。
水位还未降到安全线,淹死的牲畜,家中的日用器具,都在浑浊的洪水里沉浮。
“叔,您怎么坐这抽烟呢,树下多危险。”赵师兄率先道。
“抽根烟就回去了,没事儿的。”姚叔碍于我们的存在,把烟头按在地上,一缕烟上升后,烟头很快没了温度。
“咱们一起回去吧,一会儿妹妹睡醒要是没看见您,准要哭了。”严师姐劝他。
姚叔撑着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