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鼻子有点发酸,安慰似的摸了摸林洛冉的头,然后从她怀抱中挣脱出来,推着两个行李箱跑了。
我不习惯这种场景,所以不敢回头看,但如果我此刻望去,定能看到林洛冉与前皆截然不同的脸,后悔、复杂、痛苦、畏惧交织在一起,难以名状。
我想,我是很恨学校这个地方的,因为在那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好事,起码对我来说。它更像一个绞rou机,把我寸寸割裂碾碎,与其说恨,倒不如说是深深的恐惧。那是刺入血rou纹理,钻入骨骼的疼痛。
坐上滴滴后,司机说预计时间还要半个小时,我便习惯性看向窗外。
月河市终究是不一样的,几乎没有人在街上走,取而代之的一辆辆小电瓶车。这里更发达,生活节奏更快,压力更大。它竖着无数高楼繁华却冰冷,规整单调,没有人情味。
我第一次想念起玉泽来,那个隔着一千五百公里,被我拼命想逃离的故乡。
玉泽其实是很出名的旅游城市,虽然落后但漫天覆盖着树与花卉。
它曾是一位亲王的封地,传闻中他不爱权势与纠纷,带着他的妻子来到那里,夫妻极为恩爱,妻子难产而亡后,他便也郁郁而终。
玉泽有座神奇的山脉,四季飘雪,就像把世俗隔开的另一个仙境,传说中亲王与他美丽端庄的夫人就藏在那里。
我没去上过,但从小听那些传说长大,此刻我很想回家,一行清泪掉下来,我赶忙擦去,幸而坐的是后座,司机不会发现的。
“小妹妹你是外地人吧?”司机问道。我清了清喉咙,回到“嗯,玉泽来的。”他回头看了一下我,然后又看向前方“怪不得,我瞧你长得很像那种俄罗斯或者新疆女孩,真漂亮啊。玉泽是个好地方,那么多少数民族,风景也很好。小妹妹你是哪个民族啊?你怎么想到要来这里读书的,这里可无聊了。”
我思索一阵,说道“我曾祖母是新疆人,我现在是汉族的,来这里是因为我很好的朋友在。”我说的朋友,是林洛冉。
“我看地址是师范学院,以后出来想当老师吗?”司机问道。这下可把我问住了,但我还是第一时间摇头。我说“以后想自己做生意,赚很多的钱。”这倒是真心话,赚很多钱,这样父母应该就不会无休止的吵架了。
“想法挺好,好好挣钱,没有钱真的要命啊。”他半感慨半抱怨道。
这时我才仔细打量他,他应该和我爸爸一样年纪,穿着一件洗得开线发皱的上衣,眼睛里布满血丝,比我爸爸更多皱纹,像地图经纬般交错。
他车子方向盘上包的塑料胶层,也有很多剥离开了。我觉得,有点心酸。
我下车,他帮我来提行李,我道谢后,他又开始打量我,然后笑眯眯地说“姑娘,找不找对象啊?我儿子今年…”后头传来的喇叭声把他的话打断,我忙推着行李向校门走去,边跑边道“不了!谢谢叔叔!”
我推着行李,我来得其实不算特别早。周围已经有不少学生,他们都是由父母陪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
我有点羡慕他们,羡慕他们有父母陪,也羡慕那些男孩女孩干净的面孔,那种在温室里抽芽生长,顺风顺水的普通平坦人生才能养出的滋润与朝气。
我的行李其实很少,黑色贴着海绵宝宝贴纸的行李箱是我一早准备的,里头有一本安娜的诗集,化妆品与护肤品,一颗石头,蓝色星辰的床罩。
另外一箱是林洛冉给我的,我看她赶着早起,甚至脸都没洗就开始往里头塞东西,边塞边说“这是防晒霜,非常无敌好用的!保证你军训回来只黑一丁点,这是胃药啊,到学校没我看着可别乱吃什么东西!还有还有,这卫生棉塞一些在鞋子里,保证舒服很多喔!朝朝,这个夹层里是我买的零食,时不时给宿舍的女孩子们分,这样关系应该融洽很多!”
想起她,我只觉得心里温暖。她对我实在太好了,就像亲人一样,甚至于第二次生命,也是她给我的。
我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我最亲亲爱爱的洛冉大美女,我到学校啦,不用为我担心,一切顺利。
而我的父母,自我离开以来,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信息。其实还是很难受的,本来以为早就习惯了这些,以前是怎么也不会来的家长会,现在,其实也理所应当吧。
我只是很孤独,一直以来都是。
“傻瓜!”突然有个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转身一看竟然是江chao。他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俯身歪着脑袋打量我“开学干嘛不跟我说?还傻傻地自己一个人来。洛冉姐跟我打电话啦,让我来照顾你。”
我发誓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想见到江chao,眼眶微微发红,我别过头倔强地哼了一声。
可能看我一个人孤零零还推着两个行李箱可怜吧,他不再捉弄我了,他把我摁进他怀里,像我早上摸林洛冉的脑袋那样,摸着我的头,语气很温柔“好啦好啦,多大的孩子了,我不是在这里吗?有我在什么都别想别怕。”他身上有些许酒Jing的味道。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