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走廊另一头,停在一间房门前,听了会儿里面的动静,确定有人,他抬手敲了敲。
里面沈棠的声音很平静:“……什么事?”
鹿鸣道:“是为师。”
等了一会儿,沈棠才打开门,看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师尊。”
两人进了房间,鹿鸣在屏风那里停了一下,然后又抬脚往里走,在小榻上坐下来,沈棠给他倒茶,看了一眼小榻另一边,报团滚在墙角,不知怎么没有坐,自己走到桌边搬了张椅子,在鹿鸣对面坐下了。
鹿鸣将他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没说什么,端起杯子从容啜饮一口,然后才出声道:“这两天冷落你了,我知道你心里责怪为师。”
沈棠恭敬地垂着头,手里摩挲食指上那枚玉戒,“弟子不敢。”
鹿鸣道:“叫你跟着来,原是为了阳谷山上那野人伤人一事,现在此事已了,你可还有什么不平?”
沈棠顿了顿,低声道:“弟子修为尚浅,不敢心生怨念,”抬起头来,“只是不知师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鹿鸣也不打算瞒他,确实也想推动男主事业线快速发展,便如实说道:“之前是应你叶师叔所求,下山来一同探查道陵君隐踪,现下那野人已被送回绝青宗,由你耿茗师伯看管,如今只是道陵君行踪未明,是以……”
“师尊的意思是,”沈棠打断了他,“他并没有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已经死了,而是还好好活在这世上?”
“……”鹿鸣很不喜欢他提到道陵君时那种略微讽刺的语气,见他双眼漆黑,手上玉戒在长时间的摩挲下已经十分莹润光滑,能隐约看得到里面萦绕的黑气,面上却不动声色,“是,现下可以确定道陵君没有仙逝。你叶师叔来信说打算去淮河以南,你父亲以前的家乡,也许能寻到他的一些蛛丝马迹,我打算带着蓟和同去。”
沈棠没说话,鹿鸣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道:“如果你想和我们一起,收拾东西,吃过午饭我们就启程。”
“……”
沈棠难得地沉默了,他没有立刻答应,虽然之前他看起来那么不满鹿鸣把他丢下,可是现在却对这个接下来的路程十分犹豫,抬眼看看鹿鸣,眼里欲言又止。
鹿鸣道:“在人间不可惊扰百姓,所以此去不能御剑,是会有些舟车劳顿,可能也不一定能寻到道陵君踪迹,你若不愿意也可先回绝青宗,为师不强求。”
沈棠动了动嘴唇:“那野人……”
鹿鸣了然:“她一切都好,除了受了些惊吓,身体没什么大碍。为师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一些猜测,我不能直接告诉你,真的想弄清楚真相的话,你可以回去自行查探,为师不会阻拦。”
这个提议十分诱惑,沈棠对他母亲的感情应该很很深,即使小时候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估计也在后来日复一日的想念中将她具象化出了一个几近完美的样子,所以现在有了机会去证明母亲还活着,他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沈棠却脑袋低垂,还是沉默。
鹿鸣看着他的发顶那个小小的圈儿,道:“一个是冷漠至极对自己并没有感情的父亲,一个是日思夜想温柔和善的母亲,这本该是最容易做的一次选择,可你却迟迟不作回应,说明你心里还有另外能牵绊住你的人。”
鹿鸣微微倾身过去,迫使他抬起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舍不得蓟和,是不是?”
“……”
沈棠瞳孔瞬间缩紧了,漆黑瞳孔里泛起一丝戾气,但他这个人很会隐藏情绪,不过片刻眼神就恢复了正常,冲鹿鸣淡淡笑了笑:“师尊在说什么,弟子听不懂。”
“你怕不跟着我们去的话,只会与他越来越远,”鹿鸣接着说道,嗓音冷淡没什么情绪,“但是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你心里不甘心。”
沈棠脸色逐渐沉下来。
鹿鸣冷冷道:“为师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只在这里提醒你一句,此后绝不再提,绝青宗是仙门大宗,禁止弟子之间动私情,无论男女,明白吗?”
沈棠眼眸一闪,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下停止了抚摸的动作,露出玉戒略微发黑的戒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住起伏的心绪,颔首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鹿鸣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接着站起了身,道:“既然不愿意和我们同去,那你便收拾一下回宗门吧。”想了想,又道,“若是不想这么早就回去,也可在这镇上多待几天,你自行安排。”
沈棠道:“是。多谢师尊。”
鹿鸣略微放下心来,见他不再抗拒,抬脚打算出去,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为师送你的那枚血戒,是颇通灵性的法器,千万记得擅用此物,”顿了顿,“近来,它可有什么变化?”
沈棠站起身来相送,道:“尚无变化,多谢师尊提点。”
鹿鸣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回到自己房间,他直接掀开下摆一屁股歪在榻上,感觉到窗外凛冽的寒风,又把窗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