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道:“这是作画上的规矩,是他最上心的事,容不得半点差错,所以经常能听到训诫。”然后声音低了下去,“虽然这训诫我也没听到过几次。”
鹿鸣叹了口气,道:“你心里还是关心道陵君的。”然后冲他招了招手,“把信给我。”
沈棠走上前来,将手里的信封递给了他。
鹿鸣接过来,见沈棠还直愣愣地杵在跟前,朝旁边的椅子抬了抬下巴,“别站着了,坐下说。”
沈棠从善如流地走到椅子上坐了。
鹿鸣这才把信封展开,细细读起来。
叶清玉去人间大概也有四五天了,对于道陵君生前的行踪应该有了什么线索,所以才写信来告知,而且应该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这封信大约是来求援的。
果然,信件上写:
宗主见信如晤:
我在人间一切安好。因在西南地界落地,所以初始多有水土不服,不过现已康复,又因道陵君家在西南,所以我仍在张陶郡,扶风镇上有一位十分热情的客栈老板,极力邀请我到他店里坐坐,盛情难却,盛情难却。
至今我仍住在这家客栈。
我去过道陵君生前的住处,一间三进三出的院子,庭院里遍植花草,墙上挂满凌霄花,不过现在都已败落,我依然可以从各处器物的摆放里想见当年主人的风雅别致。
我在张陶郡四处走访,发现坊间传言多不真实,道陵君在修仙界是开宗立派的祖师,但在人间看来却说他留恋花街柳巷名不副实,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当年道陵君与沈静结为连理之后,便于人间归隐,再不问修仙界之事,但是其侠义心肠,在沈静诞下麟儿去世之后,道陵君仍然镇守一方,使得人间免受邪祟侵染,如此高风亮节的人物,说他放纵肆意我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为使他名节不受污损,我在人间走访多日,所得信息寥寥无几,皆是坊间传言,竟还有绝青宗的不实传言,实在可恶至极,想要澄清,却又欲盖弥彰,最后店主竟连话本都拿出来了。
由此可见,人间平静,在仙界的保护底下没有没有任何新事,人们生活太平,便拿修仙界人物编派故事!
除却这个,还有一件事令我疑惑,扶风镇上的人们都说后面阳谷山上有野人与狼群出没,这是之前从未有之事,都说大概是在宗主你们离开之后才开始渐成祸患,大概也是空xue来风?
我未曾在山上见到野人与狼群,但是镇上的人们又确实惶惑非常,传言那野人非常具有攻击性,只对略通音律腰间横笛之人下手,扶风镇现已有数人遇害,人心惶惶,不敢再上山,甚至不听我之劝阻,要向绝青宗请愿,不知宗主是否收到请愿钟声。
若宗主仁心,还请百忙之中抽空解决此事,若不能,下山略为安抚民心也可,不胜感激,欣喜之至。
师弟:叶清玉
鹿鸣读完这封信,只觉通篇都是废话,都说道陵君作风有问题,你不肯相信,你就去调查,跟我说有什么用,而且阳谷山上有野人和狼群,你是仙君你连这点小事儿都解决吗?
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一旁沈棠不住地偷觑他的脸色,见他神情略有郁色,不由得问道:“师尊,出什么事了?”
鹿鸣回过神来,收了信件,开口道:“之前收恶灵之眼时,你与蓟和曾在阳谷山上遇见了野人?”
沈棠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腰间玉箫,接着抬起头来道:“是。但蓟和说那好像不是野人,而是人。”
鹿鸣道:“不管是什么,它现在给山下的百姓带来了危害。且你叶师叔说未曾在山上见到野人,说明它的攻击是有目的性的,你怎么看?”
沈棠又瞧了眼腰间的玉箫:“……是不是只攻击佩带乐器的人?”
鹿鸣道:“正是。”
沈棠眼眸幽深,手指摩挲着玉箫细润的纹路,好像在思考什么,鹿鸣也没打扰他,过了好一会儿,沈棠慢慢抬起头,坚定道:“弟子愿下界解救百姓。”
鹿鸣道:“好。你有如此觉悟,不枉为师看重你。”
沈棠点点头,眼眸中是灼灼的光。
鹿鸣又道:“不过,你刚刚拜入师门,还未正统修习过仙法,下界若遇到了妖邪恐怕不能从容应对。为防不测,为师与你一起去。”
“……”沈棠看了看他,然后又道,“那……蓟和也去吗?”
鹿鸣:“……”
沈棠道:“我刚刚在庭院里闻见一阵很诱人的香味,是师尊在那件屋子里煮东西吃吗?”
鹿鸣:“……”
沈棠想了想,道:“可是师尊应该早就辟谷了,应该……”
鹿鸣道:“不是食物的香味,为师新近在炼化一种仙法,是以有此奇异味道。”
沈棠探寻地看着他:“是吗……”
“……”鹿鸣皱起眉头,“你是在怀疑为师吗?”
沈棠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去:“不敢。”
不敢你也冒犯到我了,鹿鸣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