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然唉了唉,偏脸环视桌上大人们的战况。
大人基本停了筷,就剩她老爹一人还在缓缓倒酒。
姜大勇喝得红光满面,全然看不出平日里白皙的肤色。季晓芸用最强硬手法断了丈夫的酒,姜大勇低头望了眼空荡的手心,愣了愣,咳咳笑完一抹眼角。
暴躁,无奈,季晓芸起身把丈夫拖回家安顿,走之前不忘叮嘱姜长乐留下帮着叔叔阿姨收拾桌子。
张听兰是位老公主,跟丈夫娇娇扯几句,就把一堆活儿甩给宋归。
姜长乐很不好意思,仍说要帮忙。
张听兰只好朝着宋归的方向笑,“你宋叔能干着呢,特别厉害,我们这个家没有他不行!”这么一句话哄得宋归一张瘦马脸上开出轻飘飘的花,直让她们俩该玩玩去。
姜长乐想象不到这话要是出自季晓芸之口会惹来多少鸡皮疙瘩,幸好她母亲只会大包大揽,然后冲姜大勇喊废物。
她被张姨拉进屋,张听兰就像个小孩子,神采飞扬地要给姜长乐展示新买的首饰衣裙。
其实打怀宋平安那阵儿,张听兰就日夜祈祷生个能打扮的贴心小棉袄。谁想天公不作美,非但生了个儿子,还生了宋平安这么个冷淡淡的小大人。
好在宋平安四岁那年,他们一家搬进了这栋楼,对门有个四岁的小女孩,大眼睛小圆脸,老穿橘黄色的小裙子小马甲,活泼热闹,叫人看了心生欢喜。
张听兰第一次见姜长乐就高兴得手足无措,直说“啊呀呀小姑娘好可爱”。
她并非没想过给两个孩子定下娃娃亲,只是那时的宋平安一点不友善,总在张听兰对姜长乐表达爱意的时候格外冷漠。
小宋把小姜当成争夺母爱的眼中钉,但是他假装毫不嫉妒,即使谁都能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沉沉的恼怒。
小姜擅长察言观色,因此很明白小宋不是她的好朋友。
幼儿园老师说,结婚就是两个好朋友变成更好的朋友。张姨问小姜以后要不要跟小宋结婚,小姜立刻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二十年过去,小姜成了姜长乐,张听兰边拿首饰在姜长乐身上比划,边漫不经心地提起她的终身大事,“长乐呀,打算几岁结婚?”
姜长乐不知道这话是从何说起,她只是明天去相个亲而已,“我还没想过结婚。”
“噢,那相亲是为了恋爱?”
“……可以这么说吧。”
将一枚黄翡平安扣挂在姜长乐的脖颈上,张听兰抬头左右打量一番,“真好看。”那一双与宋平安极相似的眼眸里有着他从不会流露的温柔,可姜长乐想起宋平安是因为好羡慕,甚至有一点嫉妒他有个轻声细语的妈妈。
姜长乐暗自慕了一会儿,伸手要摘平安扣,张听兰阻了她的手,“别摘,这是张姨送你的。”
姜长乐眨了眨眼,不逢年过寿的,送什么翡翠?
虽然从小到大,她收过不少张听兰买的吃喝玩乐穿等用品,但是这种意味不明的贵矿石着实第一回 。
她在小说电视剧里看过类似桥段,要不是真和宋平安没有男女之情,她简直怀疑张姨下一句就是:“我们安安就交给你了。”
只见张姨摇头撇眉,眼里三分忧虑三分认命四分坚定,“我找大师算过了,他说给一个和安安同岁的女孩送翡翠,保管解了臭牌运的困局。”
姜长乐一脸问号,这也能信?退一万步是真的,买翡翠的钱打几圈麻将能赚回来?而且她张姨差的真是牌运么?
作为一个对门家的闺女,姜长乐难以直言不讳。她婉转提醒张听兰女士也许上当受骗,张听兰小手一摆,“不可能。”
一时间找不出应对的话,姜长乐只好先抬手去摘平安扣。
张听兰一见这动势,立马叫停,“哎呀长乐,你就帮帮张姨嘛。”姜长乐本来就没有拒绝技能,一听老公主撒娇,更无力招架。
她打定主意先哄着老公主,等宋平安做了“宋狗狗”再找他谈谈张听兰女士的离谱行为。
这么想着,姜长乐跟张姨宋叔告了别,路上经过宋平安房门,刻意瞅了眼门底下缝隙有无亮光。
他房间熄了灯,想必是时差作祟,早睡了。
心头些许空落,姜长乐还是为着和宋平安大半年没见,今天也没能好好说话惋惜。
可是这人到底生的哪门子气呢?
姜长乐想不明白也懒得费脑子。
嗐,他不一直别别扭扭的么。
心境骤然开阔,姜长乐眉头舒展,开始考虑明天相亲要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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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天朗气清,姜长乐穿着条长裙外披风衣步入约定好的咖啡馆。
馆中褐调木质装修,悠悠扬扬放着一首外语慢歌。姜长乐脚上踩一双白色尖头浅口软牛皮鞋,步伐轻快,手里卷着本橘黄色封皮的杂志在靠落地窗位置落座。
屋中些许闷,坐下时脱了外衣,随便一捋长裙。
这条裙子十分法式,V形翻领,露一点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