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何遇,厅中众人皆万分惊愕,只有行止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等他开口。
“属下御下不严,致使刑司出现此等背主害命之事,请阁主责罚,属下一定会查明是谁调换刑杖,给主子一个交代。”
刑杖兜风而下,何遇便知道杖中灌了水银,这是催命杖,只有在惩处罪人,行杖毙之责时才会用到,认主之时用此杖,是有人想要这影子的命。
行止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他选中的影子,差点在刑司丢了命,即便不是何遇授意的,他也脱不了包庇的罪责,调换刑杖?这借口,也亏他能想的出来!行止几乎要被气笑了!
何遇,这笔账,我会替你记下的。
指尖敲击不停,一下一下,让人心惊。
他嘴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阿遇这么说,我便也放心了,只是这影子又该如何处置呢?”
影子认主,从没有半途而废的先例,想当初,少年阁主因此不惜当着璇玑部上下的面忤逆老阁主,当众受责,也没能免了何遇认主之刑。
胸口仿佛空了一块,何遇垂眸,强行拂去脑子里纷乱的画面,“璇玑旧律已多年不曾更改,早已不再适用,属下愿重新订立新则,认主之刑,过于苛刻,早该废除,璇玑部,愿意放人!”
此言一出,众人具惊,苏陆更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何遇,璇玑铁律,怎可随意更改,这明明是自寻死路!
行止恍若未觉,笑意盈盈地拉起何遇,“阿遇想做的事,我几时拦过。”
何遇愣怔,这短暂的碰触,似乎唤起了他对主子本能的依恋,抓着主子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行止的笑意敛了下去,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如此,人我便带走了。”
何遇望着空了的右手,久久不能回神。
“我……我找人把他送回去吧?”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急切,细听近乎慌张。
若是换了以前的南山,定然能听的出来,然后紧紧搂住他,亲吻他,近乎逼迫的让他把心里的不安说出来。
可惜,他不是他。
“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行止走上前,丝毫不顾小九身上的血污,附身将他抱起,离开了刑司,徒留一人,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
何遇轻轻抬起右手,隔着衣服fu摸凹凸不平的胸口,那是主子亲手赐下的烙印,幸好,它还在,即便这是枷锁,我也不想它出现在别人身上。
久久的寂静,何遇颤了颤眼睑,收起了所有的脆弱,他伸手挥退了四名影卫,终于转身开始打量笔直跪在他面前的两个人。
大厅内的气压急剧下降,瞬间让人喘不过气来。
苏柒原本抬了一半的腿,又默默跪了回去。
何遇为人随和,几乎从不生气,但他要是发起火来,连阁主都要让他三分。
只有苏陆依旧不声不响地安静跪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此这般倔强神态,又往何遇心头添了一把火。
刑司的大殿从来不缺东西,何遇逡巡一周,转身抽了一柄鞭子,掷于苏陆身前。
“啪”的一声,吓的苏柒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他暗道不好,大人今日这顿火,只怕是不好善了。
何遇信步上前,坐在阁主刚坐过的椅子上,淡淡道,“捡起来。”
这话是对着苏柒说的,到把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捡起地上鞭子,入手便知这鞭子有些分量,今日只怕是不好挨,他苦笑一声,只等何遇一声令下,便抖手往自己身上抽,左右他皮糙rou厚,也抽不坏他,疼这片刻,还能赚大把的休息日子,倒也不算亏了。
谁知何遇浅笑着指了指苏陆,悠悠开口,“打!”
苏柒顿时张大了眼,满面惊愕。
这也不怪他,苏陆为人沉稳,做事滴水不漏,向来知礼仪,守进退,备受倚重,相处多年,何遇何时对苏陆动过手!
苏柒忍不住眨了眨眼,吞了口口水,“大人千万息怒,属下……这就动手,打……他?”
苏陆依旧是一副死人样,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何遇气恼过后,火气反而降了下来,“你没听错,我打的就是他。”
苏柒不淡定了,“大人息怒,刑司出现此等纰漏,皆因属下督察不严,与苏陆无关,所有罪责,属下愿一力承担,还请大人不要迁怒旁人。”
何遇冷笑,“怎么,我使唤不动七爷了?”
“属下不敢!”这句话委实有些重了,苏柒惶惶认错,不敢再求。
看来今天大人是铁了心要抽苏陆一顿了,他紧了紧手中鞭子,只能慢慢站起身,看着一言不发的苏陆,也上来了些火气,这人的聪明劲儿被狗吃了吗,平日里巧舌如簧,怎么关键时候,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举起鞭子狠狠抽了下去,临近了到底不忍,鞭子着rou就只剩下三分力道,却也割开了苏陆的外衣,在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苏陆的眉头终于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