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车停了,一个男人冲到人行道中央,将瘫软在地的女人拉到路边安全区,嘴里还在不停的破口大骂。只是森予根本听不见,他的目光焦距一直在那渐行渐远的车上,他还想追过去,老天却像是跟他开完笑似的,再想发动车子,车子却无法启动了。
直到他的视野中只剩一片灰白,就像是堕入了死鱼浊白的眼球中,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不住收紧,指节咯咯作响,森予才肯认清现实。然而还不等他恢复意识,整个人已经被一股野蛮的力量强行从车里拉拽出来,双手被折叠在背后,脸贴在车冰冷的引擎盖上,异色的瞳仁里失了光彩。
森予丧失了思考和行动能力,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任人宰割。
这一刻,他的世界摇摇欲坠。
***
陆凌风根据孙弈博查到的地址,找到了星光家园。
向门卫表明身份以及来意后,陆凌风踏进了这座孤儿院,走了一会也没见个人影。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三层建筑楼,陆凌风耳尖,一些喧哗传入耳朵里,他立刻判断出声音是从其中一间房传来的。
等陆凌风走到那间房的窗口,透过玻璃往里看,里面有很多孩子。那些孩子围成一个圈,圈子的中央站着一个男人。陆凌风将视线在那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男人看着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十分英俊。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凌风打量的目光,男人偏头看向窗外。陆凌风指了指门的方向,接着朝门口走,随后男人打开了门。
“先生,你找谁?”
“你好小兄弟,我找院长有点事,劳烦你指个路。”
“院长今天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陆凌风回应道:“我想向院长打听些事情,既然他不在,那我明天再来。”正当陆凌风准备转身离开时,那男人突然开口。
“你是刑警吧。”
陆凌风停下,转身看向男人,眼睛不自觉微眯起来,心想:证件他放衣服里侧的口袋里,不可能露出来,这小子是如何一眼就看出他是刑警的?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陆凌风看出来了,眼前这男人应该不只是个孤儿院老师这么简单。
“通过你走路的姿势以及跟人说话时,看人的眼神,我就猜…你一定是个刑警。”男人说道。
陆凌风有些好奇了,“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走路姿势怎么了?还有我的眼神…”
“你走路时,步伐有节奏,间距均匀,这些都是常年军训养成的。你跟人对视时,眼神没有丝毫回避,闪躲。说明你平时经常和人打交道,接触过很多人,也经常审讯犯人。最后……”男人莞尔一笑,继续道:“其实以上都是我乱编的。你身上有刑警的气质,不瞒你说,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的直觉就告诉我,你是一名刑警。”
陆凌风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对他产生了一点兴趣。
“你的直觉很准。”说着,他伸出手,“陆凌风……晏城市重案一组的。”
青年自然的伸出手回握住,“你好,我叫清明。”
短暂的交谈,陆凌风得知男人因为休假所以才来这里当义工,而且跟院长是熟识。不知为何,陆凌风对这个叫‘清明’的年轻男人莫名产生了一种信任。他将自己来此的目的告知了男人,好在男人愿意帮他试着翻阅旧档,看看能不能查到他所需要的资料。
幸运的是,清明帮他从资料室里找到了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是一份捐赠协议,捐赠人是唐宋明。协议上记录,唐宋明在十年前的十月四号,向阳光家园孤儿院捐赠了一笔五万金额的捐款。
十年前,唐宋明当时已经肝癌晚期,由于经济十分拮据,他甚至已经放弃化疗了,独自与病魔作着最后的挣扎。这一切,唐宋明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直至后来在工作期间,由于病痛突然袭击,唐宋明终于没能再站起来。
陆凌风将其送去医院后才得知他的病情。
这时陆凌风才恍然,原来唐队并不是真的没钱。肝癌晚期,当时的医疗技术,即使有足够的钱来熬,也熬不了多久。唐宋明选择将自己毕生的积蓄用在了他自认为有意义的事上。
陆凌风心情复杂地将纸质的协议书重新塞回档案袋里。
“这里有份捐款人记录册。”
陆凌风从清明手里接过一个册子,他扫了一页,只是一眼,陆凌风便从这几百个捐款名单中看到了“唐宋明”的名字。并不是因为他眼神好,而是“唐宋明”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太多。陆凌风又迅速翻了几页,不出意外,始终能高频率的出现“唐宋明”这三个字,捐出去的金额小到三位数,多到四位数。
三个字,一个名字,却承载了厚厚的几十页纸。
他终于明白,唐宋明为什么是局里公认的“老抠“了,为什么一辆自行车骑的车轱辘晃荡的跟跳舞似的也不扔,为什么一部手机按键上的数字都磨没了也不换,为什么一个保温杯从几个冬天用到了几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