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摸不准闻霜是不是生气了,他吸了口冷饮,轻声说:“从前不严重的,家族遗传,这几个月发作的频率有些高。”
闻霜:“医生怎么说?”
周清静默良久才回答:“我没去看。”
上一次就医是两年前,当时医生开了药,说可以做手术,但不一定能痊愈,运气差点儿会导致彻底失明,最近发作频繁,周清心里恐慌,面上却表现得云淡风轻,他每每从郁泽身边醒来,都会失去去医院的勇气,他害怕得到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答案,怕到步步后退,拖至今日。
“家里因为这病,死了好些人。”周清轻声:“都没撑过三十岁,闻霜,你说我要不要……”
“跟郁泽分开?”闻霜再度打断,嗓音有些冷,“清儿,现实点,想想郁泽的脾气,你要以什么借口跟他分手?再说了,就这点儿小事,不至于。”
周清吐字艰难:“小、小事?”
“对,小事。”闻霜抓住周清的胳膊,带着他从台阶上下来,穿过马路,坐上车,这个过程中周清十分的信赖,步伐沉稳,一点儿都不像眼睛看不见的人。
等车子启动,闻霜这才开口:“明天上午我陪你去医院,以前的病例在吗?”
周清:“在的。”
“行。”闻霜嗓音平和,好像真就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连带着周清都跟着放松了不小,看医生没问题,可看完了呢?
周清不知道该怎么跟郁泽解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算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闻霜提前预约了一个大夫,是眼科方面的专家,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周清过去。
一番冗长细致的检查,最后两人坐在办公桌一头,看着对面的老专家戴着眼镜拧眉翻阅着片子跟病例。
等老专家将手头的东西放下,闻霜迫不及待:“医生,如何?”
“毋庸置疑,家族遗传病,但病人的情况不是很糟糕,我的建议,做手术解决。”老专家低声。
闻霜:“风险大吗?”
“不小。”老专家说着看了周清一眼,有些不赞同:“你应该早点儿来的。”
周清无言以对,人不会承认自己有可能会失去听觉或者视觉,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内心,总会在触及某种柔软后,变得胆怯而逃避,周清也不例外,从小到大在眼睛上吃药无数花费Jing力无数,偶尔的失明狼狈让他略显疲惫,加上本身性子淡薄,手头钱财不够,就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听之任之的心思,可如今又不想了,不仅仅因为郁泽,还因为这个世界好看又Jing彩,多待片刻都是赚。
从医院出来周清又提了一堆药,老专家叫他住院观察,周清拒绝了,说想跟家里人再商量商量。
周清不是不相信郁泽,而是照顾一个病人绝非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失去光明,他将会变得十分麻烦,郁泽能接受吗?
闻霜觉得郁泽能,但周清似乎不能,他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周清跟闻霜保证,找个合适的机会就说,而这一找就找了整整两日,这两日内周清明显心事重重,郁泽又不是傻子,一眼看穿,可无论他如何询问,又是逗弄又是开玩笑般的威逼利诱,周清都只是摇头。
这晚从浴室出来,不出意外,郁泽又看到周清坐在床头发呆,像是肩上压着千斤重的东西,郁泽的火气没由来一点点升腾,他们两人走到今天,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一种被隐瞒、不被信任的糟糕感觉萦绕心头,郁泽生性多疑,一旦深想就容易将自己逼至绝境。
直到被男人颀长的身影笼罩住,周清才骤然回神,他看向站在床边的郁泽,笑盈盈的,“好了吗?”
郁泽这次没笑,他微拧着眉,眼底是沉沉的黑雾,“周清,我是你男朋友吗?”
周清抿了抿唇:“是啊。”
“那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郁泽嗓音低沉,“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两人之间隔着秘密,不喜欢你的事情脱离我的掌控,你就非要这样?你……”
“不是!”周清着急打断。
他眼底的惶然刺得郁泽一痛,再苛责的话一个字都蹦不出来,郁泽将浴巾随手扔在旁边的沙发上,就穿着一条短裤,转身离开卧房:“算了。”
郁泽原本想摔上房门,临了临了又有些舍不得,担心吓到周清,只是轻轻松开,房门并未关严,周清听到了男人下楼的脚步声,以为他要离开,再一看都晚上十二点了,顿时慌了。
郁泽骤然迸发的怒火给了周清关键时刻破釜沉舟的勇气,他忽然从床上跳下来,快步追了出去。
其实郁泽没打算走,从前遇到不开心的事就喜欢一个人去酒吧喝两杯,顺便收拾一两个不长眼的散散火气,有钱怎么玩都行,但自从跟周清谈恋爱,八点前到家就成了一种执念,只要周清在,郁泽就没任何想要离开的心思,他打开酒柜,从里面拿出来一瓶伏特加。
等再取出一个小杯子,就见周清的身影出现在二楼,于是郁泽又多拿出来一个杯子,想着不行灌醉了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