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斜睨他一眼,手肘支在膝盖上,指腹百无聊赖地揉搓着:“没空。”
那人靠近,低声问:“你们不办婚礼了?弄个晚宴就算结婚……”
陆沉轻轻摇晃红酒,透红的ye体漾起来,又很快落下去,弧度极有规律,他看得有趣,目不斜视:“这样不行吗?”
原本他连晚宴都不想办,只领证就算完成任务。
但是说不过老爷子,折腾来折腾去,双方确定办宴会将联姻的事情告知世家好友,其余的就是小两口的私人安排了。
好友被陆沉轻飘飘的语气一噎,朝周围人耸耸肩。
忽然其中一人吹了声口哨,促狭的意味格外明显。
陆沉被他那声音吹得烦,撩起眼皮,却看见黎家的小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众心捧月般出现在这群人中间,眼角正含着泪,怔怔看向自己,眼睛微红。
陆沉皱眉,不明所以。
黎星澜说话时习惯性的细声细气,呜呜咽咽像要哭:“陆沉哥,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好吗?”
*
黎知若有点苦恼。
刚刚听舅舅说起,他才知道外公和舅舅这次是专程来京市处理联姻这事,很快就要回老家。原本黎知若已经想好让外公在京市留段时间,也在郊外看好了幢别墅,想接外公养老。如今突然说今晚宴会后要走,他实在舍不得。
他七岁的时候因为偶然的际遇进入娱乐圈,从此便很少待在家人身旁,日日飞来飞去赶通告和学业,忙得像陀螺。
黎知若的情绪难免低落。
他低着头,准备去楼下,可刚走近拐角,就被迎面走来的一位侍者撞到。
色彩潋滟的红酒泼在他衣摆,黎知若回神,还没说话,那人急忙道:“黎少抱歉,我没注意——”
黎知若见他紧张得嗓音都在抖,嘴角弯了下,摆摆手:“没事,你去忙吧。”
侍者眼睛微闪,心慌慌地迅速离开。
纯白的西装摆处沾了鲜艳的颜色,黎知若懊恼地鼓了鼓脸,想起二楼尽头就是衣帽间,抬步过去。
而此时的衣帽间里,黎星澜紧紧盯着陆沉的脸,眼角的泪再也不需要忍,啪嗒啪嗒滚落在颊边。
他没想到,一个十几年前定的娃娃亲,也值得两家联姻。
就算陆黎两家要联姻,要合作,那也应该是他啊。他才是黎家正正经经的少爷,而不是那个从来没有踏足过京市上流圈子的黎知若。
“陆沉哥哥,你真的要和我哥结婚吗?”黎星澜抱着最后的期望,颤颤巍巍地问。
他一向是这圈人里最受宠爱的。
黎家基业深厚,就算最近几年发展渐弱,那他也是众心捧月。陆沉相貌英俊,家世奇好,黎星澜从小就喜欢他。纵然陆沉对所有人都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暗恋。
可现在耳边尽是浪漫的钢琴曲调,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陆沉要和黎知若结婚。
陆沉不耐他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转身微嘲:“不然你以为我来海林别墅,是做客的?”
“但你根本不认识他,我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黎星澜试探地想抓陆沉的衣摆,被陆沉轻飘飘移开,黎星澜眼里的水花迷蒙了视线,哽咽着低声:“如果只是要和我家联姻,还有我啊……我是黎家的儿子,爸爸最疼我。”
陆沉不知听到了什么趣事,齿缝中泄出一丝讽笑。
他转身,双臂环胸,像是有些不认识眼前的青年了。
在他记忆里,黎星澜一直很柔弱,从来都是要人宠的,但没想到这么喜欢哭哭啼啼。
陆沉松了松领结,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别吼他,不然等会他去哥几个身边哭诉,又不得安生。
“黎星澜,你要清楚,不是因为利益我才和你家联姻。”陆沉眼瞳点漆,黑沉得像墨,一字一句道:“而是因为黎知若姓黎,所以才和黎家联姻。其实说来,只是得了个联姻的名头。”
陆沉不想和他说那么多,最后道:“你真的觉得,以陆氏的身份地位,需要用联姻来换取资源吗?”
冷淡的嗓音,让黎星澜如遭雷击。
他牙齿正在打颤,只能紧紧咬着嘴唇,免得泄露出浓重的哭腔。
看他好像听懂了,陆沉也不再黑着脸,“言尽于此,我要出去了。”说罢,转身欲走。
“等等——”黎星澜垂着泪,心里暗暗算时间,就在转瞬,衣帽间的门把手转动了下,伴随着极低的推门声,黎星澜腿脚迅速发软,身体软软地朝陆沉怀里栽去。
“吱嘎。”握着门把手的黎知若脚步停滞,定在门口。
这是做什么?
黎星澜要摔了,且摔的同时嘴里叽歪大喊。他目标很明确,仿佛每个角度都计算过,一歪倒后,飞速冲陆沉怀里栽。
陆沉还没摸清楚眼前这是唱哪出,慌乱间一抬眸,瞥向门口清瘦的身影,脚步就这么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挪。
刹那,计算好的位置被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