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待人,他来不及想那许多,在大家的审视中为自己辩驳:“陛下,蔡御史所言之事纯属无稽之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邓大人所言之事,臣亦不知。臣亲族未有居华亭者,何来侵田占地之说。”
皇帝又将目光移到了邓绾身上,被关注之人从怀中拿出一本折子,弯腰呈上。
看完折子的皇帝将折子扔在了吕惠卿脚下。一言不发,等着吕惠卿解释。
事态不妙,吕惠卿内心忐忑,但面上故作镇定,竭力控制住颤抖的手,拾起地上的折子。折子里吕惠普和张若济是如何借钱,如何买地卖地等来龙去脉写得一清二楚,比吕惠卿知道的还详细,连带人证华亭乡乡绅谢闾的状子一并附在后面。
邓绾还补充道:“陛下,折子中状子的主人谢闾现下正在城中玉仙楼住着,随时可以召见,对质。可怜七十老者,原本衣食无忧儿孙满堂,臣初见他时,却是衣不蔽体,瘦骨如柴,见者心疼呐。”
此时吕惠卿心里骂道:“悔不该应了那请求。被你们这帮蠢货害惨了。”心里这般想着,身体却是另一番景象,若是盛夏,你或许能看见吕相汗流浃背,两鬓shi华。
“陛下,臣只知家兄欲请张若济作保借富民钱财,买地建织布厂,臣想着这亦是有利于地方商贸和地方安稳之事,便写了手书请张若济作保。臣轻信亲族之言,实属不该,但细节之事,臣实不知尔,若知缘由,断不能助他,望陛下明鉴。”
那时间,声泪俱下,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旁人看来,吕大人也是情有可原呐。
纵此,无人为其说项。
神宗皇帝下旨罢吕惠卿参知政事,迁知陈州。张若济、吕惠普强借钱财与侵田案由提点刑狱蹇周辅审理,涉案人暂由秀州官府拘押待至。
吕惠卿领罚谢恩。待大家欲退朝。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见此,王安石和蔡确不知他意欲何为,均向其使眼色制止。可他还是站了出来,正是近日风头正盛的开封府推官:蔡熠。
第34章 听一曲沉香救母 看一出游龙戏珠
年初皇帝按例游相国寺。大相国寺中,闲杂人等无一人。皇帝带了王安石、邓绾、蔡确和蔡熠同游。
一行人行至大殿,左右回廊之上各名家皆有墨宝留于上。大家一路看下来,说道:“各家风骨皆有所长。你们看呢?”邓绾接过话头:“陛下,依臣之见,若是论气魄,可比不得大门之上‘大相国寺’四字。”
大相国寺存世已五百余年,初名建国寺。几番重建更改至唐睿宗时期,始称相国寺。至太宗时,再次修葺新门,改原大门为三大门,修成时,太宗亲题“大相国寺”四字于大三门之上。
众人闻邓绾此言,皆明了,却只有蔡熠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许鄙夷。
大家微笑,众人脚步并未停留。大家问起大相国寺开放之日,寺内是何景象。王相称未曾逛过这大相国寺有名的大交易场景。于是蔡确接过话头:“陛下,那可是相当热闹,从大三门至院后,皆有卖货者。类别繁多,琳琅满目,可谓无所不有。”
“哦~是嘛,真那般热闹。”
“是哩,陛下,我朝物阜民丰,才能使得这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如此热闹哩。”又是邓绾,这次终于哄得皇帝哈哈大笑:“万姓交易,恩,不错,邓卿这词说得好。”
此时,僧堂内传出一声佛号,是讲法开始了。佛号听起来深远庄严,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空气中弥漫的得意的意味。
“蔡推官,那日在大殿之上,你有何话要说?现下说罢。”
那日蔡熠在大家说出退朝后,站了出来说:“陛下,臣请言。”皇帝停下已经侧身往右殿走去的脚步,负手侧过身,看着低着头双手持笏与头持平的蔡熠,眼睛里神情复杂,终于,大家只留下句:“朕乏了,万事改日再议。”便挽袖而去。
此时,再问起蔡熠,他反应了片刻才想起皇帝指的是哪天。那日他被皇帝制止后,内心很庆幸,有些话是需要分时机场合的。他没想到皇帝会在此时重提话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蔡熠,脑中灵光乍现,躬身回禀:
“陛下,臣以为吕知州所言督促世家子弟学习之事,初衷极好。万物因果相循,种树之人,理应负护巢之职。因此,欲改世家纨绔习气,祖、父、叔、伯皆负教导之责。”
“世家各族,亦知覆巢之下无完卵之理,可还是教出这许多不争气的子弟。蔡卿可是有好法子?”蔡熠所说,是众所周知的道理,可做起来就是不简单,若不然,朝代更迭,世家没落从何而来?
准备不足,蔡熠一时语塞,蔡确开口道:“陛下,世家荫恩既是祖、父、伯、叔所造,那护住这荫恩便是他们之责。依旧例十二至二十岁男子为入学年岁,可着令必送至太学。一年后若不能留在内舍者,罚铜五斤。其祖、父、伯、叔有在朝为官者一人罚铜十斤,一年内不得晋升。”
这律例若出,岂有不督促自家子弟好学者?罚铜事小,不得晋升为大。邓绾立刻反驳:“陛下,子女教养乃父母之责,若牵连叔伯,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