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雪坐着马车悠哉游哉地入了城。街边琳琅满目,他不觉稀奇,倒是驾车的伙计阿祥一脸欣喜好奇,前者啐了他一口:“没见过世面还没见过老家吗?比起来还是咱们华亭繁华,快着点,办完正事,任你逛。”
阿祥闻言哑然。
不多时,马车来到余姚最大的布行。贾掌柜见王兆雪的马车青盖锦帘,再看王兆雪,锦戴貂裘,黑绸金丝束腰,年纪不大,步履沉稳,颇具气度,心下揣度来者不凡。
一番询问后得知,来者算是同行,秀州丝绸商人,来余姚只为收购茧丝。如今两浙路纺织业发展迅速,丝绸享誉内外。余姚虽丝绸业不比其他地方,但养蚕业向来较好。老板也算见多了前来采买的生意人。
若单论派头,眼前这位数得上号。只是不知手笔配得上派头否。
贾掌柜笑呵呵地询问欲购几何,现库中尚存几百斤,若是买二百斤价钱还可再议。
王兆雪彬彬有礼:“那王某不客气,请掌柜再议价钱。”
听得对方这么说,贾掌柜倒是心底一惊。“要二百斤?”
对方含笑,温文尔雅:“全要。若掌柜还有相熟的可推荐一二,王某还需几百斤。”
我滴个乖乖,贾掌柜心下叫着,这是遇上大买卖了。早知如此,该多屯些货物。看得贾老板的表情变化,王兆雪心下暗笑。饵已放出,该让其咬得死些。于是说道:
“掌柜,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今虽初次见面,亦觉得与您投缘,不如,我自游览几日,待掌柜尽管将余姚现有的茧丝都敛来,我一并买下,只是,请您看着给议个合适的价钱。可否?”
一听大买卖尽落于手,虽然要求价格低一点亦是合理,到嘴的鸭子岂能让它飞啰,贾掌柜当下便应下了。问了王兆雪的落脚点,估摸了交货时日,末了还询问了是否需要脚夫送货。王兆雪一听还挺周到,抬手示意阿祥,后者摸出一张银票来,表示望他一并代劳。喜上眉梢的掌柜接过银票痛快应允了。
一番客套之后,贾掌柜送了客。王家二人出了商行,往镇上最大的客栈去了。马车一上路,阿祥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王兆雪此时全无方才那副持重文雅的样子:“好小子,莫笑岔气了,再笑下回你来扮,这文绉绉,细言慢语的,憋得慌。”
闻言,阿祥立刻收了笑:“二郎(王兆雪在族里同辈中排行第二)好歹让东家拧着上过几年私塾,我可没那本事扮得了。”王兆雪拿眼横了他一道,蔡家谁不知晓他王二郎最不爱的就是之乎者也,偏偏他爹爹就希望他能走上科举一路,光宗耀祖。
见其这番回应,阿祥岔开了话题:“老爷此番可还有其他吩咐?目的何在?你可知晓?”对方边解了腰带边答道:“只此一件。老爷未曾交代其他,只说阵仗弄大点,把余姚的茧丝都收了。”
看着对方还要问的样子,王兆雪不耐烦了:“你啰啰嗦嗦的管这许多作甚,东家交代,咱照办就是。办完事,该吃吃该喝喝。咱小休会儿,带你逛逛这余姚城。听说此地河蟹不错,尝尝去。”
小伙计再次哑然。
次日,日上杆头,王家两人全然没有起床梳洗的意思。直到店小二来报有位姓贾的掌柜来访。王兆雪才匆匆忙忙穿戴完毕,端着架子与其会面。
又是一番寒暄后,贾掌柜说明了来意,大意是县里的大户朱殷后朱员外想约见王兆雪。王二郎假意踌躇,贾掌柜慌忙解释,说朱家是余姚土豪首富,亦是养蚕大户,经其介绍想与王兆雪结个朋友。
王兆雪寻思着,差事已经办妥,东家原本是做生意的,多结交个富户也没甚要紧,于是应下了。贾掌柜见他答应了,当下拿出了朱殷后的帖子,请王家二人今晚在祥福楼一叙。
祥福楼二楼閤子间。
王兆雪进门便看见一位头戴黑色垂脚锦帽,身穿青色对襟长衫,脚踩黑色翘头厚底靴,身形微胖的男子。皮肤白细,面色红润,年龄约摸要比看上去的长上几岁哩。二郎自顾寻思着。
在他打量他人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王二郎今日白色长衫修身,杏色绫质外袍亮眼,青色东坡巾雅致,还别了朵小花,俨然一副儒生打扮。莫非今日只饮风月不谈生意?朱员外心里嘀咕着。
两相对视,贾掌柜左右介绍,两人抱拳躬身,礼数客气周全。不一会儿,郎君、员外、小姐等入座。传菜小厮开始上菜,有:醉蟹、羊脚子、紫苏鱼、莴苣、笋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菜品。
看着一大桌子的美味,阿祥那副口水快滴到地上的没出息样若是让王兆雪看见,定是恼火得很。
酒席过半,朱王二人熟络起来,开始称兄道弟。朱殷后终于还是忍不住绕到生意上了。王兆雪却不在意,谈笑间都在往风花雪月上带,言谈举止都不像生意人,倒像是以采买为名出来游玩的官宦子弟。
莫非,人家是瞧不上自己这商人身份?于是朱殷后搬出了自己的后台。
“王二哥,莫要再夸这醉蟹了,改日若你得空,咱去汴京城张家酒楼吃秘制酒蟹,再配上独一份的ru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