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他顺势坐到床垫上松了一口气,而后拉开办公椅拧亮台灯。
画了很久的分镜稿在书桌上整齐地摞成一叠,钢笔压在最新的一页稿纸上,纸面画了许多凌乱的线条,除此之外便是沾染的黑色墨迹。
商陆打开白天扫街拍下的视频,有的是作为灵感素材记录的,有的却直接可以剪进成片——柯屿的那两段就是。
在小卖部穿T恤搬水看店写字的柯屿,跟晚上这个在江边穿白衬衫抽烟带着微醺的柯屿形成了两个极端,却又似乎有着某种可以摸索到的统一。
一个沉醉在纸醉金迷中的男ji,一个无所事事消磨着午后的青年,包括他刚才问“以色侍人怎么会长久”的眼神和神情都在眼前渐渐浮现。
商陆深呼吸,打了底子的纸张被揉成一团,他拧开钢笔笔帽,重新起了第一笔。
比纸还薄的水泥墙隔音形同虚设,浴室传来花洒水流声,与静谧里的刷刷笔声在耳边交融。
柯屿洗过澡后才有空打开微博看一眼。他的营业频率不高,今天如果不是麦安言非要他上线一下,他也想不起去互动。
麦安言看完他的回复脸都绿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粉丝好像吃这一套,在评论区疯狂尖叫夸他可爱,路人也觉得他这种被迫营业没事别来烦我的劲儿有点亲切,刚发半小时就上了热搜。
喂到嘴边的流量还能给烫飞了?麦安言反手就安排了几十个营销号联动,热搜硬生生给续命到了晚上。
柯屿在最新热搜扫视一圈,确定自己的大名已经成功退了下来,才放下手机睡觉。
他觉浅,听到一阵乒乒乓乓颠箱倒柜的声音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瞬间耳边又听到铝合金门在墙上猛地哐当一下,像是谁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惊天动地的动静中,传来商陆惊慌失措的一声怒骂:“我Cao什么东西?!”
从深眠中被动惊醒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下床,柯屿打开卧室门冲了过去——“怎么了?”
商陆紧紧贴着铝合金门一脸崩溃:“知了!大晚上怎么会有知了!”
“知、”柯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神他妈知了——他抄起手边一沓A4纸一个眼疾手快反手猛抽,商陆只觉得眼前幻影一闪,一只背壳黝黑发亮的不明生物瞬间翻盘在了他心爱昂贵的书桌上。
……我Cao好丑的玩意儿!
就是这个东西在他睡觉的时候爬过了他的脸吗!还他妈会飞!
商陆看着它翻着肚皮四肢挣扎的模样百感交集:“怎么会有这么丑的知了!”
柯屿淡定地瞥他一眼:“是蟑螂。”
商陆:“……”
我、Cao、你、妈。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这么肥、这么亮又会飞的蟑螂!
“你骗我。”商陆冷静地说,“它刚从我脸上爬过去了。”
柯屿怜悯地说:“没关系,其实蟑螂很爱干净。”同时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拒绝道:“——你别过来。”
商陆委屈又受辱地看着他,接着目光一定,意识到了什么。
“柯老师。”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柯屿不明就里,顺着抬手碰了碰,狐疑地问:“怎么了?”他被商陆搞得一惊一乍疑神疑鬼的,甚至怀疑是不是脸上有只小蟑螂。
“这就是你所谓的毁容了?”
第6章
廉租屋的灯光黯淡笼罩,是一种毫无美感的惨白,柯屿穿着睡衣站在这样的灯光下,先是明显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神情一变猛地就要转身——
商陆一把抓住了他。
他拽着他的胳膊,居高临下:“你跑什么?”
手里一沓纸捏紧了又松,柯屿冷冷地说:“放手。”
商陆饶有兴致地看他隐隐动怒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好像很紧张,紧张到浑身都不自然紧绷,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这场景像极了烂古偶剧里的桥段,商陆失笑一声,放开了手,戏谑道:“柯老师,你把我稿件拿走了。”
柯屿窘了一下,垂眸,“谁要你的稿子……”眼神停顿,这是——“电影分镜?”
商陆从他手里接过。
“你是学电影的?”
商陆的话半真半假:“不算,喜欢。”
“给我看看。”
目光从分镜稿上抬起,商陆意外地看着柯屿:“你看得懂?”
柯屿眼也不眨:“不懂,感兴趣。”
一张一张从头到尾很快扫过,又回到第一页——这一次,他看得慢了许多,只是第一幕的十二幅镜头就看了两分钟。商陆用钢笔作画,笔触豪放不拘小节,但鲜少涂改——他好像在下笔的那一刻,就对自己充满信心。
商陆低咳一声:“只是草稿。”
目光凝在一个大远景构图上,柯屿认出这是城中村那个三叉路口,淡淡道:“机位很漂亮。”
商陆从凌乱的床上摸出手机:“这里有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