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伊吹苦心经营的幻彧之上,破出一个隧深的巨然漏洞。
更多的光芒如同扬帆的航船,千帆过尽,纷涌而入。
戚九后颈的碎发被金光照耀,旋即化作柔软的细丝,一扯即断,随而他的呼吸亦渐渐恢复正常。
许是奇迹与诡迹并生。
戚九的掌中木杖间,镶嵌的龙睛幻目突发金光,与涌入幻彧的明光遥相融汇。
而他的掌心自从卸尽银碎后,终于再次出现了圆洞洞的金印,宛若佛铃一般,皮rou间散发出一阵阵的勃然生气,覆盖向戚九几乎勒断的脖颈,须臾散尽红痕。
东佛的发丝亦在金光底下缓缓融解,然而他与沅殇鬼婴早已魔障了似的,即使发丝没有了,还有银壶的幻力,再若没有幻力了还有四肢。
纵使仅剩一张嘴巴,二人毅然决然会咬着任何可以依附的东西,一口一口挪到幻彧外界去。
任何人不会比他们更加渴望自由。
任何人不会比他们更贪慕真实。
当给他们一线希望之时,两个人便可以爆发出惊人的潜能。
东佛紧紧地搂着沅殇鬼婴,沅殇鬼婴的单翅依稀漏着风,然而他们却不停奔赴,奔赴向最后的逃离之门。
就在东佛的指尖即将探出缝隙之外时,突然地动山摇起来
。
这次并非由内,而是来自于外界强大的压力,仿佛从外面涌动着除了光以外的任何东西,正以破坏之礼往内冲来。
沅殇鬼婴道声,小心!
果真从幻彧外冲来了一群乌压压的黑影,好似过了峡谷的千军万马,汹涌而来。
巨大的黑影将东佛重重撞了一击,直把火急火燎逃命的姐弟俩冲击得在半空中笔直得垂坠下来,犹胜铁蹄下践踏的蚍蜉。
上官伊吹隐约觉得不对,以为是戚九做的,然而戚九刚刚恢复Jing神,断然是不可能立即筑幻来拦截那姐弟二人的去路。
只见姐弟二人极快地被黑影吞噬,完全不知死活,可是逼近的黑影却势如破竹,从高空俯冲下来。
再近些,居然是人。
这些人密密麻麻地挤压进来,仿佛从一个世界汇入另一个天地,甚至都不能被称作正常的人,所有的人均是半兽之姿。
长翅膀的在空中拼命振翅飞翔,长利爪的不停地挥动着兽爪,更不乏一些长嘴绿眸周身披羽的古怪家伙,冥冥中被莫名其妙地力量推入即将崩溃的幻彧境内。
上官伊吹的脸色瞬时一沉,硬生生抱起戚九,一瘸一拐地往谢墩云的方向奔去。
他已经顾得不再管东佛的事情了,现在必须要去做个了断。
戚九被他一颠簸,立刻恢复清醒,不觉越过上官伊吹的肩头看向天际。
失去平衡的天空一片混乱,一众半兽人如缓缓飘落的秋叶,挨挨叠叠到丝毫看不出间隙的地步,尽管如此,身披虎皮的东佛依旧在纷乱的身影中露出脸来,与沅殇鬼婴跌跌撞撞地冲向幻彧之外。
戚九的眼睛分明被他那身黑黄相间的色彩蛰疼了,愤恨无比道,“不能让他们跑了!我还可以修复这个幻彧,咱们还不算输。”
三千幻印衍作的金龙全部舞动起来,前仆后继追向东佛与沅殇鬼婴遁逃的方向
上官伊吹冷邦邦的态度反而像一座行走的雕塑,他竭力不看戚九询问的眼神,甚至把对方质疑的话语驱逐在耳畔之外,只道,“东佛与沅殇鬼婴都是无所谓的存在,幻彧没有了我也可以给你建个新的,但是……时间快来不及了!”
他总是这般欲言又止,他总是这般神神秘秘,他总是自己承受着真相而把他驱赶在谎言的蜜罐里。
戚九奋力从上官伊吹强硬的臂弯中挣脱下来,他盯着对方慌促痛苦的眼神口不择言道,“在噩梦幻彧里我已经知道你的过往,所以我宁可接受真相的冰冷,也再不需要你用源源不断的谎言来温暖我!”
随手一撞击木杖,杖间的龙睛幻目蓦地睁开,亦如苏醒。
避开上官伊吹阻拦的大手,戚九决然道,“纵使不可能全部都能跑出去,总有一个也得留下!”
一波强光自龙睛幻目中爆发,整座鲤锦门尚在眼中贮存着,仿佛听见气宗大禅一声召令,轰然坐落于睽睽之下。
七彩虹光瞬间由幻目的中心放射出来,鲤锦门犹胜极小的稻种,备受雨露滋养,眨眼幻作无边无际的橙霜河,身穿雪白阔袍的陀貘立在高耸入云的破魔裸母塔前,躯体昂然不屈。
强风玄烈,剥开了陀貘们遮面的阔大帽子,露出一张张被烧焦至扭曲的面颊,侧颜出露出“白聻”二字,特别像被诅咒的怨鬼,自地狱里鸣歌。
他们的声音又高又低,又幽又怨,喉头腐烂的焦rou翻滚着难以辨清的字符,而那些字符又冥冥中激得戚九掌心发出光辉。
擘逻漓咒!
是擘逻漓咒!
上官伊吹道,“连这些你都知晓了?!”
戚九不再看他,只幽幽回复着,“死人不该离开这里,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