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化着淡妆,衣着华贵,佩戴的首饰都是Jing心挑过的,每一根头发都在应该在的位置。
然而现在,这个女人头发干枯,目光涣散,皮肤粗糙,脸上浮肿,身上衣服也尽是褶皱,全然没有傅家主母的样子,看起来浑浑噩噩的,似乎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饶是傅辞轻,乍一看到她,都惊了一下。
“妈。”他叫道,起身上前两步。
傅夫人却压根没有看他。她一进门,眼神就已经牢牢锁定在了叶琢的身上。
她踉跄地向叶琢走了过去。
傅熠炀目光微凉,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叶琢跟前,那女人推不开他,只就弯着腰哀求道:“让我和他说几句话,让我和他说几句话,我就想和他说几句话。”
叶琢戳了戳他,傅熠炀终是让开了些。
直面着叶琢的时候,傅夫人痛哭出声,跪了下去,苦苦道:“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向你认错,你放过我吧!”
傅辞轻说着“你这是做什么”走上前去,想搀扶她起来,可是那女人根本不起来。
傅夫人就抓着叶琢的裤子,一声一声地苦苦哀求。
她就要绝望了。
离开首都星后,她满心的愤懑和怨恨,只想着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站在自己这一边,明明自己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怎么就不领情。
只是后来,她就没有Jing力去恨了。
她彻夜地做噩梦。
被怪物在身后追赶,被巨人抬脚碾碎,一脚踩空从悬崖上跌落,身上的血rou尽数腐烂,化作枯骨……诸如此类。
那种惊惧、胆寒以及骨头被折断的剧痛,在梦里太过真实,醒来后也同样深入骨髓。
她去看过医生,开过药,都不管用,医院只诊断说这是她的Jing神问题。
她开始害怕黑夜,甚至经常不敢入眠。
梦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乱,她在梦里的遭遇也越来越惨烈。
在一个梦里,她梦到自己成了另外一个人,被很多个人用Jing神力一起锁在地上,然后有人动手,将Jing神力领域一寸一寸地彻底搅碎,碎到完全崩塌,再修复不回。
好像身上的骨头被一寸寸捏碎掉。
太痛了。她在梦里嘶喊,哭叫,祈求,她想去撞墙,她想了却自己,她想醒来,可是她醒不来,只能承受这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恨不得自己死掉,可是后来她终于醒过来了。
然而那疼痛如附骨之疽,在她醒来也没有离去,她时常觉得自己的Jing神力领域也碎掉了,时常觉得碎掉的是她的骨头。
她差点疯掉。
——她是知道的,这疼痛或许是属于另一个人。
也是在这时,她恍惚间忆起,上次见面时,叶琢和她说了一句话,他说:“我赐予你永恒的黑夜。”
叶琢就是这么说的。
傅夫人简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是叶琢!
一切都是叶琢!
这是个诅咒!
叶琢他根本就是个怪物!
可是叶琢的光脑已经把她拉黑了,傅辞轻根本不让她回首都星,甚至没人相信她遭遇到了诅咒,她的丈夫对她彻底不理,她的儿子对她只剩失望。
她就像一堆烂rou,被扔在不见光的角落里,只等着自己慢慢地腐烂。
听到傅辞轻受伤的消息时,她甚至是高兴的:她终于有理由回首都星了。
她也终于又见到了叶琢。
这个瞬间,她又是痛恨,又是恐惧,又生出了一点希望,只是抓着叶琢的裤子,哀声道:“我没害过你,我没害过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受过报应了,我都受过了千倍百倍的苦,你放过我,就解除那个诅咒吧!”
她形容憔悴,又说得凄惨,乍一看上去,反而像是叶琢苦苦相逼。
叶琢后退一步,挣开了她的手。
“我可没下什么诅咒给你。”他说,“就是你自己的报应。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梦里可不就找上来了。”
他说的是实话。那句话并非诅咒,也并非意识植入,那只是一个暗示,揭开人记忆里的那份Yin暗面,那块遮羞布。
没做过坏事的人听了这句话,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反应。反而是做了太多坏事的人自己就会亏心,会越来越怕,越想越多。
夜路走得多,总要见到鬼,怪只怪她坏事做得太多,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白天清醒得时候骗得过,夜里梦境之中也骗不过。
傅夫人继续苦苦哀求着,见叶琢不为所动,那女人脸上的可怜与崩溃瞬间转为狠戾,她狠狠地看向叶琢,眼中几乎淬出毒来:“我都受过报应了,那你还要怎么样呢?你要我死吗?你要杀了我吗?你有什么资格来杀我,你凭什么?就为了那个小杂种吗?当初分明是那个贱.人先破坏我的家庭——”
“够了。”傅辞轻开口道。
他脑子一阵一阵地抽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