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发胆大地,苏婥小臂用了些力,靠他更紧。黯淡下尤带微哑的低语,是她低微先起的头:“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一秒。
两秒。
三秒。
祁砚难得地给了她回应,尽管还是淡漠疏离的语气:“嗯。”
“你之前收到过的那组照片,”苏婥鼓起勇气,却越说越没底气,“那组我的照片……”
她没问完。
黑暗中,不动声色却已然酿生的试探。
她在跃跃欲试地试图撕扯开那层模糊不清的隔膜,却在话落的那瞬,莫名落了下风。
盘蛇在洞内伺机窥探外况,也要看时机是否正确。
祁砚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
搂在她腰间的力道不明所以地加重了。
她的问题,他没答。
给出的回应只是低沉滚过的避话:“睡觉。”
苏婥没再出声。
但相应地,她开始心生不安了。
他们之间仿佛一直有某种不安定的因素在沉默中肆乱发酵。
这枚因素就像不定时炸/弹一样,风云飓变时始终安静至极,却隐含危险地根本不知道哪天会爆炸。
危险系数与日俱增。
压迫神经的能力不见休止。
似乎都在等待引线点燃的那天,所有人都落入惴惴不安。
*
清明前夕,苏婥准备去墓地那天,是个Yin天。
她不喜欢这种天气,尤其是浓云厚雾压迫的Yin天,空气chaoshi,寒chao浸骨,不定限的氤氲无形致人难受。
祁砚从来不过问她要去哪,或是要做什么事。
所以早上一起吃完早饭,她等他出门后就打车去了墓园。
今天来墓园的人并不多。
苏婥原先是打算待一会就走,但她始料未及的是,坏事该来的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从来都不会管用。
父亲的墓前,端端正正地站着一排人,身着黑衣,严肃端正。
蒙蒙细雨纷扬飘在空中,苏婥的伞柄遮不去那行人浑身外溢的重戾气息,每一点对空间的侵占,都是岌待压迫的。
只是今年来的人,还多了一个根本不可能会来的人,程珈书。
徐照和程珈书同排站在苏琼身后,各自撑着黑伞,沉默压抑地盯着墓上男人的照片看。
而苏琼身后则是站着两个保镖,右边的那个从头至尾都负责撑伞。
苏婥就站在不远处,不远离一步,也不会再多走近一步。
她眸底的淡光已然消散,残存释放的仅有嘲讽和冷漠,生生扎在他们身上。
苏琼常年挂在脸上的忧伤演过之后,很快注意到旁边的苏婥。
眼神一闪而过多余的那点情绪里,除了讶异,似乎更多的是惊喜。她又开始了,墓前演戏的绝佳时刻,以求良心安顺。
苏琼缓缓走到苏婥面前,手欲试不试地伸在半空,又要轻抚苏婥的意思,却又吝啬地多一寸距离都不想跨越。
“我不知道你来……”苏琼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婥婥,真的好久没看见你了。”
苏婥不想过多废话:“收起你那点虚伪,我不需要。”
十有八/九的态度,苏琼并不在意,“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父亲,真的没想到今天会碰上你。”
这话是真是假,苏婥暂且不辨别。
要想知道她的行踪,对他们来说早是轻而易举。
“看完了是吗?”下一句理所当然,她冷硬说,“那你们可以走了。”
苏琼一脸难忍,没应她话。
程珈书继而撑伞走来,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定在苏婥身上,“我们谈谈。”
苏婥只身一人,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但这是公共场合,他们再有危迫,都不至于动她,“我和你有什么好谈?”
程珈书和苏婥向来不打感情仗,今天却异乎寻常地走起别样路线,“按理,你是小辈,该喊我声姑姑。”
这“姑姑”两字,苏婥是听笑了。
她见有人来扶走苏琼,也不介意地脱口而出:“一个差点当上我继母的姑姑,我不敢有。”
好在苏琼走远了,没听清苏婥的话。
但程珈书的脸色明明白白地骤然变化。
她恨苏婥的Jing明,这么多年拿捏着她不得见光的秘密,知道有苏琼在的一天,她就不敢动她,现在背后站了祁砚,她更是不敢动她。
知道苏琼走远后,程珈书睥睨的目光没一点温度,“那又如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改头换面的那天会在什么时候?”
苏婥鼓了鼓掌,“Jing彩是Jing彩,可我一点都不拭目以待。”
“她来,我能理解,那你呢,是以什么身份来的?”苏婥大概能猜到原因,但她没说,“你就这么喜欢和她抢男人?”
这话实在挑衅,程珈书鲜少淡妆的一张脸很快被戾气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