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梦正酣的深夜,刺耳的警报铃声突兀响起,无数鸟雀受到惊吓,从铁轨两边的山林中飞起。
雪鸮猛地打个颤,维里睁开眼,飞快地起身,快步走到门边,拨开垂下的幕帘,试图看清门外什么状况。
轰——
又是一声巨响,列车剧烈摇晃起来。维里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一旁的扶手,才勉强站住,没风度尽失。
雪鸮就没那么好运了,它之前懒洋洋地坐在软垫上,两只尖利的爪子不雅地岔开。列车一晃,它就被毫不留情地甩到地上。
门外有人影闪动,高矮不定,凌乱的脚步声引起车厢震动。
“是劫匪,”维里回头,把雪鸮拎起来,丢回软垫,低声叮嘱,“你藏好了。”
雪鸮作为宠物来说,也极为稀少,难保这群劫匪会打着将雪鸮转卖赚钱的主意。
雪鸮咽了口唾沫,扑闪着翅膀钻到床底的空隙中,乖乖地缩成一团,
维里坐回去,心里默数。
当他数到二十的时候,劫匪们杂乱的脚步声变得清晰——
“把你们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听话的就等着吃刀子!”车厢留出的走廊并不算宽敞,人高马大的劫匪们一走过来,更显得逼仄。
窗外漆黑一片,夜空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努力睁大双眼,也只能看见森林树冠大致轮廓,隐没在宁静的夜色中,活像是沉睡的野兽。
这一节车厢乘坐的基本上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贵族,维里高举双手,从隔间中走出。蒙面劫匪们把他的手腕捆住,随后鱼贯而入,一一洗劫隔间。
维里身后的劫匪粗暴地掀开行李箱,发现里面只有几本书和换洗的衣物,便把箱子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维里深呼吸,面色平静,胸中怒气勃发。
他忍了下来。
车厢尽头,静静地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斗篷漆黑,上面极素净,没什么装饰,直拖到地。
这人个头并不高,甚至比同行的劫匪低了一个头。维里微微偏过头,只觉得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并非一面之缘的眼熟,而是长久相处过的熟悉——他见过这人不止一次,不,或者是很多次。
他的社交范围并不广,无非是学院、皇宫,这两个地方。
皇宫戒备森严,就连侍从头衔都是骑士——算是贵族阶层,没必要出来干劫匪这种下作的行当。
更何况在皇宫里,他几乎只与王子接触,最多加上王子身边的男仆,但那些男仆都身材修长,绝不会有这么矮的人存在。
那只能是学院中的人,维里轻拧眉头,想从记忆中翻找出身形与他对得上的学生或者老师。
这时,一个劫匪骂骂咧咧地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
“穷鬼,连枚金币都没有,只有个破箱子,装什么贵族有钱人。”劫匪骂道。
紧接着,房间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琴盒被砸在地上,琥珀色的小提琴狠狠地摔了出来,琴弦震颤着哀鸣。
好在琴盒和小提琴本身质量不错,并没有摔坏。
维里扭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正好劫匪逮住。
“小白脸还不高兴。”劫匪伸手揪住维里的衣领,粗糙宽大的手指愈发衬得维里细皮嫩rou。
他穿着剪裁Jing致的衣物,漂亮柔顺的黑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面容年轻而英俊,蓝色的眼眸好像多情的湖水。乍一看上去,像是一位出来旅游的贵族少爷。
劫匪平生最恨贵族富人,维里眼睛里的抗拒与嫌恶更是让劫匪感到不爽。
他冷笑着眯起眼:“怎么?还嫌弃我?告诉你,哪怕我现在在地上吐口口水,你这大少爷都得乖乖给我舔干净。”
说着,他嘴唇一翻,就要往维里英俊的脸上吐口水。
维里迅速偏头躲过,他闭着眼,强压下去的怒火又涌上来。若不是顾忌着旁边这堆身娇体弱的小贵族,他恨不得现在就拿着剑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亡命徒大卸八块。
雪鸮听见外面的动静,没有获得维里的同意,也只能躲在床底瑟瑟发抖,不敢轻举妄动。
唾沫没有吐到维里的脸上,劫匪大怒,伸手就要把他脑袋掰过来:“妈的,还敢躲——”
车厢尽头的斗篷人出声制止了劫匪的动作:“够了,拿完东西就走,别多生事端。”
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难听得像是铁片在纸上剐蹭,说话速度也很缓慢。
斗篷人转过头来,维里想看清楚他的面容,却发现这人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人——
维里还是认出他的身份。
他曾经教过的学生。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战后第一批学生从学院毕业,依次为他送来郁金香花束。
他刚成为剑术老师不久,对这群学生竭尽心力,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希望他们能在未来继续为帝国效力。
他还记得其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