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刻不容缓,江别秋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开始找他们的背包。
背包里有灯,他需要找到压住方觉的东西,然后把它弄开。
幸运的是,即使摔到地底,背包仍在,落下时是方觉抄进臂弯里,然后带了进来。
江别秋很快就在方觉的不远处找到了它,手持灯就在里面。
光芒倾洒而出,看见方觉的一瞬,江别秋几乎失去了呼吸。
方觉不是被什么压住了,而是半边身子都被卡在两块巨大石块之间。上半身的衬衫破得不成样子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也都是划伤。
最严重伤的在右腹,伤口不大,却一直在出血。
江别秋用嘴咬住灯管,两手按住了卡住方觉的两块砖石,同时让自己重心下沉。
他一言不发,手也很稳,找准发力点后,猛一使力——
“咔嚓”一声,石块只轻微地挪动了一下,方觉也因着力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些许。
江别秋抬眼,借着光芒终于看清了方觉的脸。
双眼紧闭,呼吸也微不可闻,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之上,方觉脆弱得像块玻璃。
江别秋从未见过这样的方觉。
印象中,他一直是可靠而强大的,无论是面对面变异的污染体,还是态度强硬的张雨庭,他都能应付得游刃有余。
这样脆弱乃至濒死的方觉,让江别秋产生一种世界颠倒时空错乱的幻觉。
但那感觉只是一瞬,江别秋眉眼一沉,眼底生出一丝微弱的戾气。
紧接着——
他咬牙半蹲,将全身的力道付诸两臂之上!
只听得轰隆一声,石块终于更大幅度地移动起来。
力道一松,卡在中间的方觉便无意识地往前倒去。
江别秋连忙上前接住了他。
近距离看,才发现方觉的唇色白得几乎透明。江别秋抬手按到他的颈侧,想去探查他的脉搏,却发现手指几乎感受不到跳动的痕迹。
江别秋心中蔓延出一股巨大的恐慌。
他不知道自己手抖得厉害,也没发现自己被这份恐慌感扼住了呼吸,他如同溺水之人,一脚在人间,一脚已经随着方觉几乎迈进地狱。
怎么会?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江别秋倾身趴在方觉胸口,那副rou体之下,沉稳跳动的心脏也在渐渐失去动力,正朝着停止的方向一去不返。
方觉……
江别秋愣住了,同时,一滴泪滴落在方觉的脸上。
这滴泪,像在江别秋耳畔敲了一记钟,“嗡”的一声震动他的心神。
他飞速抓住背包的带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找到一管用来急救的药物,径直扎进方觉的颈侧。
随后,他双手摁压住方觉的胸口,坐起心肺复苏。
一下,一下,一下。
有ye体顺着江别秋的下巴滴落下来,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
按压数下,对嘴吹气,转身回去继续按压下去。
时间在此时凝固成一片片水镜,漂浮在二人周围,将他们禁锢在此。而江别秋麻木又重复的动作,成了敲击水镜,冲破时间牢笼的唯一声响。
恍惚间,江别秋好像听见了破碎之声。
像融冰、像冲破水镜、也像死神之镰的断裂。
随后,一声清晰的心跳声,闯进江别秋的耳中。
缓慢而坚定。
*
方觉并不爱做梦。
他的睡眠质量还算不错,在头疼开始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失眠。
所以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梦里。
这是一片毫无波澜的水面,恍惚间他以为自己站在一片偌大的镜子上面。四周空无一人,不仅没人,除了天空和大地,什么也没有。
方觉看见一片猩红的色彩,漂浮在自己周围——他认出来,这个是熵。
熵没有生命,只是一种虚无的力量。
就像某种旧日支配者。
人类历史中,曾有过这样的传说记载——宇宙浩瀚无穷,许多强大而古老的生命体存在在其的每个角落。
它们多数都是由远超凡间的不明物质组成,因此不受物理法则影响其结构。它们是神,是人类文明永远也触及不到的事物。
书籍把它们记载为:旧日支配者。
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方觉有点疑惑。
“因为熵掌控着人类的未来,所以,你想消灭熵。但,想杀死一个生命,你需要了解这个生命。”有个声音回答道。
“谁?”方觉蓦然转身。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可当他面相声音时,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是……”那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用人类的语言翻译自己的名字,“你们把那玩意叫熵?”
声音无形,但方觉知道,它指的是那片猩红。
声音等不到方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