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株玫瑰——
他生长在最为冷僻的角落,与这靡丽而热烈的红玫瑰园格格不入,白色的花瓣柔软的像是最为纯洁的婚纱裙摆。
并非如同其他放浪的红玫瑰一般艳俗的开放,而是带着少女娇羞似的含苞,微微垂首露出一抹脆弱而青涩的风情。
他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孤零零,却远比其他的玫瑰更为独特清高。
“瞧呀,这里竟然有一朵如此劣等的玫瑰。”
穿着猩红色华丽长裙的大小姐用羽毛扇掩住半张秀美的面容,微微上挑的语调带着一种浓烈的嘲讽意味,对着身旁的双胞胎妹妹抱怨道。
一旁的二小姐同样穿着同款长裙,像是绽放的红玫瑰一般耀眼,鄙夷嫌恶的目光看向无力跪在花园里的瘦弱少年,意有所指道:
“毕竟劣种终究是劣种,即使生长在同一片土地上,也依旧低劣。”
少年只是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
但他也只能低着头,因为他的颈骨已经断裂;他也无法说出话,因为他的舌头已经不见;他无法站起来,因为他的双腿已经被人打断。
他只能卑微的,用着空空的眼眶“看着”眼前的那株玫瑰。
双胞胎姐妹似乎对他死人一样的反应十分不满,相出了更为恶劣的方法。
“不过没关系,白色的玫瑰虽然素了点,但还有救。”
大小姐用手折下那株白玫瑰,漫不经心的说到:“我听过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叫夜莺与玫瑰。”
“夜莺用自己的心脏与血,染出了最热烈的一朵红玫瑰。”
身旁的仆人会心的摁住少年,用刀在他心口剖开了一道道口子,确保能够容纳玫瑰的根jing。
大小姐将白玫瑰的根jing插进少年的心脏,脸上露出了甜美天真的笑容:
“你说,这株劣等玫瑰,还有救吗?”
她美艳的面容残酷得过分,略尖细的声音响起,吐出她们都知道的事实:
“我的……哥哥。”
哥哥?
也许是的。
即使她们是两位尊贵的小姐,地上跪着的人是被关在阁楼上的劣种,但无可否认,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来自血缘的关系。
这份血缘的联系像是令人除之不尽的寄生虫,恶心得人头皮发麻。
但幸运的是,这一切都将结束了。
她们的父母终于想通了一切,默许了他们杀死恶魔的行动。
双胞胎姐妹闻着空气里散发出来的血腥味,颇为不耐的用羽毛扇扇了扇。
说起来也奇怪,虽然是恶魔之子,但是血ye竟然也是红色的。
但显然双胞胎姐妹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她们只关注那支玫瑰会不会如同故事里哪样染上最美的红色。
旁边的仆人一刀一刀的划下去,确保血ye不断的流出,仿佛身前跪着的不是一个即将成年的少年,而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但即使是恶魔之子,血ye也有流尽的时候
嘀嗒,嘀嗒。
鲜血落到玫瑰上。
故事终究只是故事,所谓最美的玫瑰,本身就是一种无法实现的虚幻梦想,哪怕用尽少年全身的血ye也供养不出。只被溅出的血ye染色,蔫嗒嗒的,狼狈又丑陋。
大小姐嫌弃的撇了一眼,兴致缺缺的移开视线:“丑死了,故事果然都是哄人的。哪有什么漂亮的鲜血玫瑰。”
二小姐见姐姐失去了兴趣,提起裙摆,跟着姐姐的脚步离开,没给这幅场景投去一个眼神。
哪怕刚刚才死了一个人,一个和他们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等到两位尊贵的小姐离开后,仆人才拖起冷透的尸体,准备到花园深处处理掉,这是老爷和夫人特地交代过的。
然而没有人注意,就在他们扛起尸体的时候,一株玫瑰从少年的胸口落了下来。
红色的血ye氧化过后呈现一种暗沉的褐色,带着一种不详的色彩。
而在玫瑰落地前,一只手接住了他。
手的主人有这月光似的铂金长发,被毁容了的俊美面庞此刻完好如初,就连那双早就被挖掉的黄蓝色鸳鸯眸,此刻的好好的呆在眼眶里,透露出一种残忍邪恶的非人色彩。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猩红色的面纱,将这栋山间别墅割裂开来。
来自周围不同人士的凄厉惨叫声构成最为宏伟的交响乐,像是迎接新生恶魔的欢迎仪式,昭告着从人类尸体里诞生的真正魔鬼。
夜色,血色。
求饶声,忏悔声。
对着上帝,也对着恶魔。
所有人祈求者劣种的怜悯,述说着自己是迫不得已,鬼迷心窍。
可恶魔不在意,他只是拥住了他心口里落下的,用他的血rou供养而出的玫瑰。
而恶魔伸出手的那一刻,原本含苞的花瓣羞答答的散开了自己的裙摆,缓慢的绽放开来。
血红色,绮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