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孟府,孟白凡是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这也导致了她的院落几乎无人问津。她跟着孟老夫人从豫郡回来之后,先是因为孟鸿礼要拿她配冥婚的肮脏打算大闹了一场,后又被徽帝的人接出来、断断续续在宫里住了一年之久。也就是最近两年,她待在孟府的时间才多了一些,时常能跟府里的人打打交道。
这位先夫人生的大小姐纵然地位特殊、在皇帝面前都挂着名号, 可是在孟府里,她的面子却还没有李夫人跟前的一个大丫鬟好用。下人们最知道谁才是掌握着自己生杀大权的主子——不说别的,就是每月的例银他们都得从李夫人的管事婆子手中拿到。
因此即便孟老夫人哭骂得来给大孙女住的晴知院位置、结构都很好, 这里依然是门庭冷落、少人踏足,只有稀稀落落分给孟白凡的下人在角落里偷懒放羊。
孟白凡这姑娘也跟一般人不一样——她从本质上就搞不懂宅院里那一套。也从不觉得自己在府里像个透明人似的境况有什么不妥当。
正相反,孟白凡前两年因为孟老夫人年纪大了离不得人、不得不常居府中时,她本来还担心在孟府会住得很难受。等到发现这里人人都不理她, 甚至许多全家团聚的时刻也不需要她登场,她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已经打定主意,等她祖母不在了, 她就立刻从孟府搬离——尽管这种未嫁的女孩离开父母亲长别府令居的事前所未有, 肯定又会让孟鸿礼生一场怒气。但孟白凡自来就有几分离经叛道, 她也不在乎什么闲言碎语。
“孟姑娘,你平素也不好好统管一下你的下人?”戚长风从军营里出身, 严明的纪律几乎刻进了他的意识里。他一见孟白凡院子里的情况就皱眉,特别是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厮形态鬼祟——戚长风差点就抽出佩刀扔过去,将人钉在原地了。
“他们是孟府的下人,不是我的下人。”孟白凡不在意地说,“我早说了我的住处不需要放这么多人, 我从小在豫郡还不是自己照顾自己?只不过是孟夫人不许。”
戚长风也从康宁那里断断续续听过了不少她的事。当时他也跟小皇子一起感叹过几句,说这姑娘确实过得不容易。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孟白凡平日不过独自在孟府做一些次要的研究,不会涉及到太核心的几味配药,终究算不得要紧。可今日送到这里的是圣僵虫——戚长风再看院中这松松散散、谁都能进的架势,整个人都不自觉的绷紧了。
“放心吧,”孟白凡看出了他的心事,“我放药材的屋子,除了我和一个豫郡带来的从人没人能进。再说了,这府里的人全都长了双富贵眼,他们哪一个都对我这自甘堕落的事业不感兴趣。”
戚长风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跟她一起进了那个落下重锁的独立房间中。
这房间被孟白凡请了外面的师傅从头到尾重新装潢了一遍,当时还惹得孟鸿礼连生了几天气——一进去就是占了整两面的如药房的那种小柜子墙,余下的就是房间里错落摆放的木架子,不同的药材被孟白凡收在不同的地方、显然有许多正处于分阶段的炮制时期。
一张巨大的桌案横在房间里,上面简直凌乱得如同狂风过境,无数的药盒、颜色味道皆尽奇异的汤汁、皱巴巴的手稿和缺页的书籍堆了满桌满地。
戚长风甚至眼尖得捕捉到两只兔子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那种古怪混杂、又臭又苦的味道填满了这个大房间内的每一寸空气。饶是戚长风这辈子见过了多少大场面,这时也大吃了一惊。
这个房间像被抢劫了一样,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走进去。
偏偏孟白凡还若无所觉——或许她才有些真功夫在身。她竟能在凹凸不平堆满了杂物的房间里如履平地,甚至她立刻就冲到那个巨大的桌案前面,一眼就捕捉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盒子。
“怎么不往里走啊?”孟白凡头也未抬,顺口问道,“快进来吧,将军。”
戚长风深吸了一口气。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孟白凡为什么能笃定这里很安全——就这个充满恐怖气息的房间,等闲的人实在不敢进。
“这个……房间只有孟姑娘和一个从人能踏入,想必收拾起来也不容易吧?”戚长风忍了又忍,还是脱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真想把他家小皇子带过来看看。就那个娇生惯养、奢华靡费、桌上落了一粒灰都要打喷嚏的小东西,估计到了这儿一刻也待不下去。
——看看哪,这就是你最为推崇的、高洁清冷的孟医女!
“也还行,”孟白凡在这巨大的混乱中愣是维持着一种奇妙的井然有序。她都没抬眼睛,也不知为什么就能准确从一沓“废纸”中抓出一张到手里,“平素都是我亲自收拾。这半月因为总在外面,就打理得没有那么勤。可能有一点乱,将军别介意。”
戚长风哪敢介意。他一时保持着绝对静默,只是敛息候着孟白凡比对手稿里对圣僵虫总结出来的猜想,期盼能听到好消息。
房间里光比较昏暗,戚长风又进来时就把门窗阖上了——纵然孟白凡保证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