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过半条街,燕归就忍无可忍地止住脚步,从街边的摊子上拿了一个绘着獠牙猛虎的面具扣到了康宁脸上。
“这是个好法子。”孟白凡也被看得有点烦。虽然那些炽热的目光不是冲她, 但是她性子更偏爱清静些,并不喜欢这样的瞩目。她也随手取了一个摊子上离她最近的面具扣到自己脸上,正是摊位中唯二的猛虎面具里剩下的那只。
嘻地缀在后面。
而这个小厮——卫公子又嫌他机灵太过了。
卫恩若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涨红了一张秀气的脸,只晓得吞吞吐吐地摇头,连二皇子看了都替他着急。
黎承豫半点觉不出味来,还笑呢:“你看他们俩,这就自己走到一边去了。”
“小爷呀,这是昭阳公主——是二公主!”那侍从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主子只顾发呆,拽着卫恩若的衣角出声提醒。
这些人也不上前搭话,始终只不远不近地跟着,时不时为康宁他们的一举一动窃窃私语娇羞作态。
今日跟在卫公子身边的乃是他房里最机灵一个小子。实在是国公夫人恨上回那个干看着儿子挨揍的小厮太蠢,只命卫恩若但凡再要出去,都得叫这个侍人跟从。
实在是这时只有孟白凡走在二皇子身边,叫他正好给逮到了。但这二人从前不曾有过太多交集,此刻黎承豫突然这样熟稔地在自己耳边说话,只叫孟白凡无比古怪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拜见恩人小姐!”这漂亮的小公子上来就团着两手作揖,语出惊人,语调又轻又快,“那日恩若被家人接回去,等裹完伤口再回去找,竟探寻不到小姐的消息了。家中父母着人打听,几月过去了也不能知道小姐的来历去向,恩若只恨不能亲自谢过小姐的救命之恩。不想今日幸运,竟在街上撞见。”
“是你啊!”二公主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几个月前带着小弟出宫玩耍,回来的路上还救过一个不自量力的倒霉蛋呢。只是那日看那公子哥儿被血糊了满脸,实在难以发觉原来他还长了这样一副秀秀气气的好相貌。“怎么从没见过你呢,”看这小公子的穿戴也不是等闲人家的儿郎,“你是哪家的公子啊?”
孟白凡既不能体会二皇子的笑点,又实在被这耳边说话的一股自来熟的热气搞得浑身别扭,寻了个空档就绕开黎承豫身边,不经意地插到本来正在中间一排的康宁和燕归之间了。孟白凡只觉得耳中清净了,却没注意到燕归今晚第二次投来的冷瞥。
“我们小爷是卫国公府上的嫡幼子卫恩若!”卫公子还没说话,旁边跟着的一个年纪小小的家厮已经两眼滴溜溜贼笑着答起来,“不知小姐可方便互通家门——这救命之恩,我们公子必须要好好报答才行啊!”
卫恩若怅然若失地呆呆看着二公主,还在嘴里回味着“昭阳”二字。他身边那小厮却已反应过来,脚软得扑通一下跪坐到了地上。
至此,燕归开始看这位孟医女不大顺眼。可是孟白凡和康宁这两年相处下来关系越近,尤其康宁知道孟白凡自回到京城后,心思一直扑在同宫中专精各科的太医系统的医术学习上,莫说是凑什么热闹盛事了,连出来玩耍的时候都少有,而孟白凡在豫郡长大,又不了解京中习俗,难免在乞巧盛会上有些不自在。所以孟白凡一跑到他视线范围里,他想起了孟姐姐,便把燕弟弟暂时扔到一边,一时只格外留心照顾起孟白凡了。
“我的名字——”二公主一点点拉开了蝴蝶面具,露出了铜片之下那张明媚清丽含着灿笑的脸,“叫黎昭阳。”
燕归早
“啊,嗯……公主!”卫小公子这时才醒过神来,连忙要折身拜见。
昭阳等人也纷纷效仿,很快就各挑选了自己喜欢的铜面具戴好。那摊主也算做了笔不大不小的生意,结账时还笑呵呵地给他们抹去了零头。至此,燕归才觉得没有扰人的蚊蝇徘徊不去了。
“我仿佛见到了一只呆瓢虫落到雌蜘蛛的网里。”黎承豫左右看看,然后捂着嘴悄悄在孟白凡耳边嘲笑。
不过昭阳倒是丝毫不介意,反倒觉得清新有趣:“卫公子想来是不常出门交游,也不大进宫吧,”少女抬手揭开了一半面具,虚虚捏在自己掌心,“卫公子既然已通了姓名,我又怎么好失于礼节。只是我有一事好奇,待我说了姓名,卫公子能不能为我解答一二?”
“干嘛呀?”昭阳笑着一把扶住他,又下巴点向那小厮,“叫你这跟班儿也起来。”她把蝴蝶面具扣回到自己脸上,将卫小公子一个巧劲儿就拽到了自己旁边,而后无比自然地安排好了卫恩若接下来的行程,“既然遇到了,就跟着我们一起逛吧?我还有话要问你呢。你应该也没有什么要紧安排吧?”
本以为后半段不会再有人上前搭话,只是一行人还没走到转角,竟又有个冒失的小公子一脸兴奋地带着仆从直撞了过来。好在他并不是冲着燕归或是康宁,而是径自走到了严严实实扣着蝴蝶面具的昭阳跟前,一张脸尤带些矜贵稚气,两眼却蕴着熠熠神光:
燕归微微蹙眉,意味不明地朝孟白凡投去一眼,并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