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予羡打断她:“扶风楼到了。”
景荣枝一滞。
薛予羡的礼仪是宫廷司都挑不出毛病的,如今他竟然会无理的打断别人?
景荣枝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 ,正如在秦王府他抛下自己一样,景荣枝觉得,薛予羡在暗暗生变 。
她迟疑了一秒,看着率先走出的薛予羡,紧跟了上去。
依窗而坐,靖安郡王府的侍卫小心将炭盆移好,放在薛予羡身边。
他看了一眼窗外渐小但却仍然漂浮的雨丝,起身又要关窗。
“窗户留着。”
侍卫不解地看了一眼薛予羡,却对上他不容置疑的目光。
等到侍卫走后,景荣枝才落座靠近了薛予羡一些:“你病未好,怎么连窗户也不关?还有,既然不舒服,为什么今天还要出府?”
薛予羡抬眸,神色肃然:“县主,我去求见公主,所以出府。”
景荣枝眨着眼睛,半晌才像是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薛予羡站起身,素白的衣袖拂过桌面,他单手撑着,十分费劲,但却工工整整向景荣枝行了一个礼。
“薛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此生县主与薛某尚未纠缠不断,我自知之前之事,薛某过错甚多,如今,希望与县主互遵礼仪,再不往来。”
景荣枝恍惚一下,言语都开始结巴:“薛、薛哥哥,你、你说什么?”
薛予羡看着眼眶微红的景荣枝,梦里那个跪伏在地上的姑娘又浮在眼前。
当年,她也是这般柔弱,让他带她进了靖安王府,葬送了公主的一生。
他心里泛上恶寒,是她让他和公主渐行渐远,是她手滑让公主摔在了霜阁受了惊……
“我做错了什么!”
他听得女子哀伤的问责。
薛予羡闭了闭眼。
往事不可追,当年他有过错,景荣枝也有过错。
如今,一切还来得及,而她也没有十恶不赦,他应该同她说清楚。
他静下心神,好言道:“我与公主有婚约,虽未明旨,但确实人尽皆知。”
“我不想辜负公主,也不想耽误你。”
“耽误我?”景荣枝勉强一笑,向后退了几步,青线绣鞋磕在木凳上都如若什么没发生。
她带着哀婉:“来不及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在景国公府遇上你的时候,在你告诉我琵琶音如仙乐的时候,在你与我在水月湖散步的时候……”
薛予羡看着对面大滴大滴滚落泪珠的姑娘,心头一滞。
他曾真心爱慕过景荣枝,曾真心在意这位善良娇俏的“小琵琶仙”。
可上一世的点点滴滴他忘不了,那种如同刀割的痛苦和悔恨他忽略不了。
这么长时间的回忆,那种越来越清晰的了解,都在告诉他:他的回来,是为了寻回公主 。
“这是我的过错。”薛予羡坦然道:“我可以拿一切来补偿。”
“就为了成华?”景荣枝惨然问道:“那我要你的命可以吗?”
薛予羡目光沉静,病容虽白,但异常坚定:“如果非要这样,那也不是不行。”
景荣枝默然很久,终于支撑不住,坐回了椅子。
她扶着头,紧紧闭着眼睛,似乎这样就能躲开这个结局。
“我、我怎么会要你的命?你怎么能这样逼我?”
眼泪从她的指缝流出:“你们怎么都向着成华?我为什么就生来被你们抛弃?”
她声音微弱,像是诉说,一字一句砸在薛予羡心上:“你知道么,为了你 ,我与爹爹和哥哥决裂了。”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我想嫁给你,你也说过,你要娶我的。”
“可成华她见不得我好!她想逼我爹爹让我今年出嫁!”
薛予羡此刻没办法安慰景荣枝,看着她垂泪,他抱歉于之前什么都不知道时的、过错的爱慕。
可此刻,他清晰的明白,他更在意的事是,公主心里或许还有他,否则公主不会逼景荣枝出嫁……
“对不起……”薛予羡道。
“我不想嫁给承辉伯的儿子,我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你!”
“可我如今,不能再给你应答。”
风雨声小了又大,像是应和着今天这出戏。
景荣枝哀婉的眼神投向薛予羡,她自禁足中逃脱,原以为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现在,不过是催命符罢了。
他只是为了成华,他们都是为了成华。
景荣枝目光微闪,远嫁京外,绝不能是她的宿命!
她梨花带雨,仿佛是心死一般低低叹出一口气:“我有什么错呢?”
“不过是不得你喜欢罢了。”
“景姑娘——”
景荣枝摆摆手,打断薛予羡即将要说的、微微愧疚的话。
“可一想,你又有什么错呢?情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