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我把尉栎他们留下, 只带着玉珠和玉弦,三个女子,倒也是方便……”
“……”
“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三个女子也好照应。”
陆绶:“……”
公主赤裸裸的要挟,让他毫无办法,可一想,只要是公主说的,陛下也不会不答应。
这些他无权置喙,更何况,与其让公主带着公主府的人,不如他在身边保护着。
最后,成华公主心满意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春风得意,走出凝益斋时都翻腾着雀跃,东看西看,像只涉世未深的小狐狸。
陆绶与她并肩走着,在无声之时,浅浅淡淡为她扫去落在肩上的槐花。
这个动作,看起来如此平常……却又如此刺目……
“咳咳!”
临着凝益斋的酒楼窗口处,无声无息落下一个侍卫。
“世子怎么在窗口?”
薛予羡手指点着眉心,似乎借此才能扶住昏沉的额头:“你怎么过来了?”
“属下来寻世子。”那侍卫道:“世子昨日才发了高热,今天又出门,实在不利于休养。有什么事情,不如先回府。”
薛予羡没有说话。
他山梗紫色的外袍在钻进的风中略是飘扬,显出几分虚弱。一向清明的目光竟然带着几分惆怅。
“公主府那边有回话吗?”他问:“公主什么时候愿意接见我?”
“这……公主府暂时还没有消息。”
薛予羡唇角带苦,向上勾了一勾:“是了。公主如今有陆大人陪着,自然没什么人愿意见。”
“只是……”
话到嘴边 ,薛予羡又踌躇着咽下。
这段时间,他过得并不好。
那些断断续续又记不清楚的梦,像是无法脱离的苦海,将他埋入。醒来时,却又像是浪一样,送他出来。
他只知道,他和公主牵连得很深,越是梦醒,这种明白就越是清晰。
他一边反思着自己,一边想见公主一面。
可真正到这个时候 ,他才发现,原来公主不是他想见就可以见到的。
短短半年,公主对他的态度 已然转变。
那个跟在他身后,叫他薛哥哥的姑娘,那个似乎可以一直等着他的姑娘 ,悄然不见。
薛予羡有些站立不稳 ,身体也轻轻打了个摆子。
身旁的侍卫见状,立马扶住了他:“世子,你发烧了。得快点回去找府医!”
月上中天,靖安郡王府灯火通明,侍女们来来回回,端着汤盆往世子的房间里走。
被冰水浸shi的毛巾换上去,不到小半刻又烫了起来;喂进去的药就像是留不住,不过几息,全都吐了出来。
靖安郡王和王妃在内室急得团团转,府医发现不了什么大毛病,只能几针银针,扎在大xue上做缓和。
在紧张到近乎焦躁的气氛里,薛予羡觉得自己似乎正在醒来,就在这沉沉浮浮的混沌之中。
在朦朦胧胧里,他看到他自己,又好像不是他。
在二者的相互对撞里,他走上了一条他不曾走过的路。
“知慕,下雪了嗬!”
女子的声音像是撩拨过的弦,在他心底打出回声。
是公主。
薛予羡难以自制:“景玉?”
他看见他是华贵无双的靖安郡王府世子,他眉眼带笑,全部盛着眼前的女子:“我带你出去玩?”
“好!我们去簪花阁买个玉镯子吧,我的镯子样式都不好看了!”
薛予羡一路看着,这个似乎才是他和公主本该有的结局。
只是……
他看见光彩暗淡的公主披散这乌发,一身薄衣映出她憔悴的病容 。
她眼睛里带着盛放的怒意,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
她与他对峙片刻,后来,她眼神淡了下去,不是因为软化,而是失望。
“够了!本宫不想看见你!”
她眼眸微转,看着跟在他身后的景荣枝,对方像是有了身孕。
“也不想见到她!”
他本该、本该与她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相携一生的。
可后来却成了尖酸刻薄、针锋相对。
薛予羡看着公主站在杏花下,聘聘婷婷。
纷乱的落花像是春雨飞落在她身上,她眉尾带着嘲讽:“本宫就是这样的人,怎么样?”
“本月让她抄五十份心经,下月还有一百份清心经……她不是喜欢有妇之夫吗?”
“本宫荡涤一下她的灵魂。”
彼时,他已经完全不在意景荣枝了,他被算计了。
被景荣枝算计了。
酒醉之时,他把她当成了公主。又因为年少的情谊,发生这些事后,带她进了靖安王府。
或许一开始,他爱的不是公主,但他从未想过辜负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