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能说这些。”
景椿温柔地掰过宁子衿,和她对视。
他停了好久,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子衿姑娘,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正直坦荡,你没有错。”
“我来,我只是想问你,如果、如果我能有办法让你离开。”
宁子衿摇摇头:“没用的,桩桩大罪,若不是斩首,便是没入官/ji/府。”
景椿不知怎的,听到宁子衿几乎放弃的话,反而生出勇气:“倘若,我以正妻之礼求娶子衿姑娘,子衿姑娘可愿意?”
耳边仿若是炸开一道惊雷。
宁子衿蓦然抬头,看见的是景椿真挚的神情。
他是正直端方的君子,他这样说,就是下定了决心。
宁子衿感觉胸腔内有着巨大的喜悦,这种喜悦不是因为有人拉她出泥泞,而是青梅竹马多年,他始终如一。
无论她高贵,还是低贱……
只是,宁子衿垂下了头。
“怎么了,子衿姑娘?”景椿问她道:“你不用担心其他的,我是景国公世子,说权位,已经上无可上,无需联姻,更何况,我们家人不会在意的。”
“若他们在意,我们可以搬出去。”
宁子衿脸上满是泪痕,偏然一双眼睛越发明亮,就像找到了光。
景椿见她不说话,也有些着急:“还是,子衿姑娘,我一直会错了意,你、不喜欢我?”
宁子衿再抬头时,已然坚定许多:“不是,景乔青,我心悦你!”
“我从未觉得身份低微,我就卑贱。哪怕没入官/ji/府,哪怕给别人跳舞奏乐,我宁子衿依旧是个活生生的人……”
景椿带着极其复杂的情感出了遂宁侯府的门,那一刻他竟然有些清明。
' 京城多贵女,他庆幸他一眼就看中宁子衿,并且从一始终。
他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白衣的姑娘,敛去往日的风华,她依然傲骨笔挺。
“父亲不忠于国,我心恶之。但他是我的父亲,我是宁氏族人。”
“此时,听圣上旨意是忠,同我宁家的女眷共进退是孝。”
“男丁流放,女眷之中,我就是主心骨,我还有三岁的贺弟和小妹要护着,此时此刻,我不能离开。”
酉时初刻,素日入云,天际渐渐暗沉下来,卷上橘黄。
昔日人来人往的遂宁侯府,如今门可罗雀,一片清冷。
在玄衣寒甲林立间,成华公主云山白色的身影,显得越发寂寥。
陆绶在遂宁侯府对街的转角处悄然看着,脑中却不由自主响起太极宫熙明帝对秦王、吴谓和他的闲谈。
陛下说,公主她最怕离别。
“成华她第一次见到真切的生死之别,是在熙明四年,皇后崩逝。”
“她与她的母后感情至深,那段时间,她几乎不会说话了。等她走出来,她的性子就变了一些,让人难以接近。”
“很多人说成华像朕,生杀予夺,皇女中没有谁比成华更加威严而尊荣。”
“熙明八年,成华十一岁,当时万国来贺,朕经过花园时遇到了刺杀,成华撞开了朕,替朕挡了毒箭。太医耗费一天一夜把她拉了回来。”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父皇,我只有你了,你不能有事……”
“那时,朕才知道,成华一直是孤独的……”
公主一直是孤独的。
陆绶抬眸看过去,公主正侧目看着遂宁侯府的烫金匾额。
她身姿单薄,宛若秋风狂卷时,盈盈湖面上唯一一株莲荷。
她高高在上,所有人敬畏她、奉承她,不过是想获得她的庇护。
唯一以心相交的朋友,却不得不亲手送离上京。
陆绶的心颤了一下。他原本不该出面的。
“殿下。”
成华公主登上马车的步伐一顿,她有些疲惫的神色在看到陆绶时,闪现出惊异。
“陆绶?”
数步之外,陆绶躬身行礼。
月白竹叶纹的宽袖长衫飘飘,长发半束,眉目间揽括星河。
在成华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成华怔然片刻,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头,不能说出一句话。
在遂宁侯府,听着好友近乎戳心的哀求,她把心神已经绷到了极致。
可看见陆绶的一瞬间,她竟然放松了下来。
在这高处不胜寒的地方,有一个他在安静地等候她。
“殿下,站稳。”陆绶轻轻提醒着。
成华把手伸向他,“陆大人,扶住本宫些。”
陆绶敛眉,眼神晦涩不明,却依言把胳膊向前伸了伸,稳住了公主。
公主借力上了马车,回头言语清淡,不容拒绝:“陆绶,上来。”
典雅素朴的装饰,看似简单,实则机巧暗生,十分舒适。
陆绶看了眼半倚在软垫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