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一双黑沉沉的冷酷双眸,在面对死亡时,终于浮现了一丝孩子该有的恐惧。
乔文一瞬间心生恻隐,手中的刀暂时停在了半空。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男孩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支铁钎,朝他身侧刺上来。他反应其实是很快的,在男孩手摸到腰间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然而这具身体的反应,远远慢于大脑。
就在他手忙脚乱往旁边躲时,身体忽然一轻,是被人猛得拉开。
那铁钎堪堪碰到他的皮肤,便已经与他彻底分开。
陈迦南将乔文拽开后,又迅速攥住那只握着铁钎追上来的手,用力一折,转了个方向放下刺去,恰好刺中男孩脖颈。
一时间鲜血如注,喷了他一手,甚至还溅洒在旁边的乔文衣服上。
船上的人都已经清理完,江遇风走过来,赶紧将这还在抽搐的孩子丢入河水中,如同是扔一只小畜生。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乔文还在怔忡中未反应过来,半倒在地急促地喘着气。
陈迦南以为他是被吓到,随手蹭了下手上的血,将他抱住:“没事了没事了。”
乔文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急促的心跳。他应该也是惶恐后怕的吧?毕竟今天是真真切切杀了人。
乔文并无圣母之心,只是对于一个生在红旗下的青年来说,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杀人这种事毕竟还是离他太远了。
第36章
一番恶斗后,大败而去的匪徒们很快蹿回河边的丛林,只剩下一只还未烧尽的破船,以及隐隐泛红的河水。
河道里安静得又只剩下他们这只船航行的声音。
阿志三人在爆炸中受了伤,好在因为乔文提醒得及时,伤得并不严重。船上恶战的几人,也各自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不过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硬汉,一点刀伤并不算什么。
算起来,只有乔文是毫发无损。
这河道实在不安全,得在天黑之前抵达,江遇风不敢耽搁,吩咐舵手加速开船。剩下的人都劫后余生般,坐在甲板上疗伤休息。
乔文则跟着陈迦南默默进了船舱。
陈迦南手臂也受了点刀伤,倒是不严重,随便用碘伏处理了下便作罢。两个人靠坐在地上的铺盖卷旁,望着船舱外不断划过的热带丛林风光,一时都没说话。
没出声的不只是他们,外面甲板上的几人,也都处于长久的沉默中,仿佛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文将目光收回来,落在陈迦南手臂上的伤处,问:“南哥,疼吗?”
陈迦南愣了下,轻笑了笑,摇头:“一点小伤,不疼。”说着,伸手揉揉对方的头发,“是不是吓坏了?”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这样摸过乔文,往常他当他是弱不禁风需要自己照顾保护的弟弟,总是这样摸他的脑袋。但似乎就是从几个月前开始,乔文好像忽然长大,不再是他熟悉的胆小怯弱的阿弟,遇到事情比自己更有主意。
但再有主意,他的弟弟也才刚刚十八岁,是个什么都还没经历过的少年,如今叫他眼睁睁看到他们杀人,哪能一时接受得了?
别说是乔文,就是他自己,想到刚刚那些十几岁的童子军,不知死了多少个,他心里就有些受不住。
往常不是没见过杀人,城寨里三天两头便有人横尸街头,他以为杀人不是什么大事,但真的轮到自己动了手,才发觉,一条活生生的命,死在自己手中,那种冲击力还是比他预想的巨大。
这样想着,他将手从乔文的头上,滑至单薄的肩头,将人揽进自己的臂弯中。
乔文抬头看他,猜到他也正在为今天头一回杀人心中难受。可饶是这样,他还在安慰自己。他没挣开他的手臂,反倒顺势靠在他肩头,低声道:“南哥,我没事,如果不是你动作快,我只怕是被那小孩给杀死了。”
陈迦南脑子里浮现那孩子的模样,其实并没看清楚,只隐约看出个是个十三四岁的瘦弱少年,这么小的年纪就成了亡命之徒,必然是生活所迫。他当然不后悔自己杀了他,只是也忍不住有些唏嘘。
乔文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十九岁的年轻人,此刻表情沉沉,难得露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悲悯。
原本眼睁睁看了这一场恶斗,自己心中很有些五味杂陈,但现在见陈迦南在杀人后,并没有露出杀戮后嗜血的兴奋,反倒有点愁肠百转的样子,可见他本质确实是个仁慈之人,这多少给了他一点安慰。
却又不禁有些疑惑,这样一个人,在原世界中,到底是经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才变成恶贯满盈的大反派的?
两人安静地靠在一起,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中。直到江遇风进入船舱,打破了这份安宁。
江遇风是个大个子,弯身钻进来,一抬头,便看亲密依偎在一起的两兄弟,似是正在发呆。
他先前就知道两人感情好,这几日在船上,更是亲眼所见,同吃一碗饭,同睡一个被窝。但恕他见识少,自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