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那是一个极度混乱的场面。
化锦柒从来不知道鬼上身是一件这么轻松的事情,只消稍稍一扑,他就被压在了身体里面,任由聂儿占据着他的身体,而后指着齐玥燃大骂负心汉。
你怎么在孟凡歌身体里的时候不叫呢?温柔可人得像一只随时会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蹦到我身上就变成了愤怒的小鸟?
尤其是在看到齐玥燃扑上去拥抱因为失去意识,软倒下来的孟凡歌时,化锦柒觉得自己应该听到了聂儿心碎的声音。
“你是谁!你对凡歌做了什么!”齐玥燃双头剑怒指化锦柒。
化锦柒倒是没什么感觉,可是聂儿就不行了,他双目落下两行血泪,浑身剧烈地颤抖着,鲜红的嘴角勾起一抹薄凉地浅笑:“他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么?”
“月郎,我在你心里,连一个吝啬于给你全部的爱的人,都不如么?”聂儿低声喃喃着,手中抛出一个传送阵法,趁着众人被亮瞎眼的光弄得一脸懵逼时离开了这里。
这显然是聂儿早就想好的手段,只是因为齐玥燃多此一举,搞得本应该悄然完成的事情,变成了在众目睽睽之下。
更可怕的是,聂儿传送出来的地方,立刻爆发出强烈的光亮,将远在河边的齐玥燃快速吸引了过去。
好在齐兆翎反应快,将不明状况的聂儿拖起就跑,从这个传送阵跑到下一个传送阵,齐玥燃一声声地“站住”也回荡在飘满天灯的夜空,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
……
“然后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你躲进了百花楼。”化锦柒疯狂拍手:“干得真好!一点也不招摇!”
回到百花楼,聂儿才敢离开化锦柒的身体,但消耗了一整天的他比起昨天更是憔悴了,两个眼眶深深凹下去,越发接近鬼的本态。
鬼修有鬼修之法,只是比起人修要残酷许多,还需要极其特殊的条件,聂儿的条件,就是执念。
他对齐玥燃的执念太深,甚至直到死后都无法忘怀,所以才不会变成无意识的游魂,也不会被带走。
齐玥燃要与别人结为道侣,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打击,他的执念开始崩溃,修为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化锦柒将自己脸上挂着的两道血泪抹去,看他还跪在地上哭,忍不住道:“你就没想过,是因为他以为孟凡歌是你,所以才执意要与孟凡歌结为道侣的么?”
若真是这样,误会可就大了。
聂儿却摇摇头:“不可能,我当面问了他的,但是,他……他说我是怪物,让我离他远一点……”
那是第五年的花开之时,齐玥燃终于来了,聂儿得知他的皇子身份,心中自然是百般纠结,但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思念,私下里带着孩子,偷偷地去见齐玥燃。
是的,没错,聂儿是个双儿,但齐玥燃显然十分不能接受这个设定。
本以为是一个温情的父子团圆,家人相聚,最后演变成了一个骗子带着小孩来博取九皇子的同情,成了那段时间别人饭后闲谈的最大笑料。
聂儿第一反应是齐玥燃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不停地为他找各种借口开脱,直到巡游的最后一天,他还是忍不住去见了齐玥燃,却被告知早已心有所属,正是孟府九子,让他这个懒蛤蟆不要妄想吃天鹅rou,一个生得怪异的怪物,还带着小杂种来乱认亲,简直就是有病。
聂儿被人扔了出来,还被砸了一堆仙晶,让他拿着好处滚远点。
仙晶自然是被蜂拥上来的围观者们一抢而空,聂儿回到建好的百花楼里,将开张用的茶具名器都砸了,招了一堆姿色不错,却家境贫寒,或者干脆无家可归的人,做起了糜香酒rou的营生。
也许一开始是为了赌气,但是日子久了,就变成了自暴自弃,后来因为误饮了毒酒死去,若不是被儿子及时发现,又用了不知什么方法将魂魄聚形,他现在怕是早就不知成了哪片山海中的游魂,不知归处了。
“所以,齐玥燃的行迹,是你的儿子告诉你的?”齐兆翎将百花楼各处,按照化锦柒教的口诀放置了禁制后,终于能坐了下来。
刚才若不是齐兆翎与齐玥燃交手,阻了齐玥燃的脚步,聂儿怕也耗不过这三个时辰。
当然,起到最关键作用的,还得是跟在齐玥燃身边的那个蓝衣侍卫。
齐兆翎当时只觉得巧合,眼看着齐玥燃就要闯进百花楼了,侍卫却突然告知齐玥燃,孟凡歌醒了,齐玥燃心系孟凡歌,当然不会再管这可疑人,自然是火急火燎地回去,这才让聂儿逃过一劫。
现在想来,那人恐怕就是聂儿的儿子,而聂儿的沉默显然也印证了这一点。
“是他自己要去的。”聂儿轻叹一声,“他与月……齐玥燃长得太像了,越大越像,所以我……我对他并不好,他心里恐怕也是怨我的。”所以才会想要离开自己,想要寻找那所谓的真相。
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所谓的误会,只因为摆在眼前的真相,不是自己所能接受的那个罢了。
因为不能接受,所以才想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