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芒莹白而瑰丽,仿佛笼着一层轻纱,水波般荡漾片刻,化作一个七八岁的少年。
玉折渊慢慢支起?身子,黑缎般的长发倾泻而下。
恢复人?身,他终于可以拉近距离,一寸一寸地俯下身,与闻岳越来越近。
直到触手可及,只要再低头一点?点?,便能碰到闻岳的脸颊。
玉折渊没有亲上去——他强行忍住了。
此处毕竟不是碧竹峰,在他掌控之外,他不确定一个动作是否会惊醒闻岳,亦或是被其他人?察觉。
闻岳呼吸清浅,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似乎在做什么梦。
木屋内设有防御阵法?,因此闻岳卸下面具,露出了真容。
依旧是水墨画一般的眉目,清隽俊美的容颜。他的脸色比诀别前几日好?上许多,这让玉折渊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想,离开自己后?,闻岳的日子似乎过的不错。
是因为谢殊么?
一片静默中?,玉折渊维持垂首的姿势,静静凝视闻岳许久。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吱呀”,他才顺势卧倒,躺在床上,变成侧卧的姿势。
玉折渊:“……”
他为何下意识躲起?来了?!
玉折渊为自己“做贼心虚”般的反应懊恼不已,在闻岳旁边装睡,很快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谢殊半夜醒来,习惯性地确认防御阵是否完好?,又去左边司徒熠的小木屋,检查者孩子有没有踢被子。
做完这些后?,他来到闻岳屋前,顺着没有糊窗纸的木棂望进?去,见到了这样一幅场景——剑灵变成了孩童的模样,紧紧贴着闻岳的背,睡得似乎很香。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明明看上去温情如父子,谢殊却直觉哪里不对?。
是的,贴得太近了。
只要一张手,剑灵就能抱住闻岳。
夜风微拂,谢殊站在月色下的树影里,如玉的面庞上投下婆娑树影,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几块。
他的目光沉沉,没有笑,回想闻岳说他用过搜魂术,确认找不到玉折渊魂魄的哪怕一丝碎片,而他自己也暗地里用各种咒法?确认过,的确没能找到玉折渊活着的蛛丝马迹。
可是,玉折渊是个天才。
天才便意味着不可控,意味着在某些术法?上,他的实力很可能在自己之上。
倘若他还活着,却要在世人?面前制造出他魂飞魄散的假象,区区搜魂术,又能奈他何?
可若是如此,他为何要骗闻岳,看闻岳崩溃难过呢?
谢殊将这个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仅凭直觉与想象力形成的猜想埋入心底,在寻到确切的证据前,不打?算和任何人?说。
不过,那只剑灵着实黏人?,还有点?得寸进?尺。
谢殊记得他亲口和闻岳保证,自己将一直维持剑身,结果趁闻岳睡着,便恢复人?身贴着他睡……
谢殊挑挑眉,从树影中?走出,来到床边,向木床的方?向飞出一道符。
那道灰黑色的符纸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飞到木床上方?,对?准剑灵的位置,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光晕之下,万物显形。
那雪衣少年瞬间变回一把长剑,重新躺在了离闻岳一尺的床面上。
第二天清晨,闻岳醒来,第一反应便是回过头——很好?,何辜剑乖乖地躺在床上,看上去还在睡觉。
他想让剑灵多睡一会儿,于是套上外袍,蹬上黑靴,穿戴整齐后?,才拿起?何辜剑剑柄,道:“小渊,起?床啦。”
何辜剑没有任何反应。
“小渊,小渊?”闻岳接连喊了几声,何辜剑都无一丝动静。
闻岳拿起?剑,立即出门找谢殊。没想到谢殊就在木屋前的草地上,弯着腰,手握沾有朱砂的毛笔,在平铺于桌面的宣纸上写写画画,似乎在研究什么新咒法?。
见到闻岳,他双眼?一弯:“早啊师兄,昨夜睡得如何?”
“不错,神清气爽。”闻岳两?三步走过去,递出长剑,“师弟,你看看何辜剑怎么了?为何变不出人?形?”
“别担心,是我?施的咒,”谢殊语气如常,“昨夜我?临时醒来,检查防御法?阵时,路过你房前,发觉何辜剑化出人?形,睡在你身后?。”
“小渊毕竟年纪不大,你睡梦中?又经常翻身,若是一翻身,肯定会压到他,影响你们两?人?。”谢殊道,“白日小渊还说他习惯剑身,我?便自作主张,用符咒将他变回剑了。”
闻岳点?头:“原来如此。”
说完,又垂首看看何辜剑,传音给谢殊:【不过我?觉得不用这么麻烦,随他去吧。】
【……】谢殊顿了顿,道,【为何?】
【毕竟是仙君的剑灵,就当养了一个儿子,他失去主人?,就和幼年失怙似的,肯定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亲近我?,有一点?小孩子的独占欲。】
【哦?】谢殊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