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加思索,已了悟其中深意,头脑登时轰鸣作响:“夺我仙骨来修补残缺命格为其次,激发我体内妖性才是首先罢?半妖之体,仙骨妖骨各半,本应相互制衡。我褪去仙骨,打破制衡,致使妖性难抑,才会轻信你的煽风点火,从此堕妖为恶。好个环环相扣。这一切,可是都在云杪计划之内?”
“……烛罗啊。”云翳语带讥嘲,“原来你当真是,愚不可及。”
我面色冷沉。
“谁待你是真心,谁待你是假意,你何尝分清过。杪儿当年假意待你,你却爱他入骨,连性命都可以舍去不要。如今他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不愿再利用你,更是千方百计地赶你走,为你铺路……你不感激也罢,怎么反倒恨起他来了?”
难道我还该感激?
“这世上,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云杪的施舍。你以为我是拜谁所赐,才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说什么不愿利用……还为我铺路,难道不觉得虚伪?”
云翳啧道:“你非但得寸进尺,还惯会恃宠而骄。料定杪儿会对你心软,竟如此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听见如此颠倒黑白的言论,我不禁怒极反笑,冷然反问:“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你们?”
云翳不应,喉中逸出装腔作势的叹息。
“烛罗,这些年来,全凭我己身之力推动妖界更迭。取得你信任的同时,还得提防杪儿派来的眼线,着实如履寒冰。我本在担忧,待收网时,该如何劝服杪儿……还得多亏那出好戏。你的好日子啊,也总算该到头了。”
言罢,他咧开嘴笑起来:“你在昭华少君身下婉转承欢时,可想过杪儿是何心情?”
偷听墙角,非君子所为。
我羞愤欲死,恨恨道:“与我无干。”
“还是有几分干系的。”云翳尚有闲情抬起手,在我面颊摸了一把。我没料到此举,神色陡然僵硬,随之怒斥:“你放肆!”
他置若罔闻,手向下流连,虚虚搭在我脖颈:“我再了解不过。杪儿,我这好徒儿、好外甥,与我那蠢妹妹的性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他现在虽是气头正劲,但你若肯放低身段,像侍奉昭华那般去侍奉他,他未必不会回心转意,继续竭心尽力地……为你谋取一线生机。”
让我委身云杪,来谋取一线生机?
我仿若被当众扇了记响亮的耳光,周身气血皆涌上脸皮,如火烧般滚烫。
遭此羞辱,我不再留情,高举手臂,将云翳托举于半空。事已至此,我不求他能为我解开瘾症,只盼能重创他真身,以泄我心头邪火。
“念在君臣一场。”云翳声音渐低,“倘若你不愿被押入离火境,从此身受离火极刑,魂受转世之苦。那么,你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
“既不肯去求杪儿,不若试着求求昭华。他生来福缘深厚、命格无双,若他肯逆转命格,代你受过,你尚有后路可退。”
我漠然道:“我不是云杪,不会利用他人来成就我自己。还妄谈什么后路,可笑!我内功将成,岂会坐以待毙,任由你们宰割?”
云翳咳嗽着说:“你莫不是忘了……仙骨既褪给杪儿,你与他从此共享真身。交战之时,你伤不了他半分,他却可轻易致你于死地。”
我愣住。
那日与云杪交手,我分明挥掌将他重伤。
“还不明白?是他自震心脉,是他让你。”
“……让我?我从未求他让我!”
云杪便如此看低我?竟敢这般换着花样的来羞辱我!
“烛罗,我当年真是小觑你。单凭这张脸,姿容甚于你者比比皆是。若论智谋,你更是平庸至极。无才无貌,你怎能将他们兄弟俩一个攥的比一个牢?”
我双目越发充血。
他顿了顿,忽而笑道:“那夜你唤的很好听。要不是杪儿在,我也很想分杯羹。看看你是否能将我……伺候得极快活。”
指尖灵力大盛,罩住云翳身躯。消散的前一刻,他道:“烛罗,不妨一探你内府心境,再好好考虑——”
我无意听他废话,五指交握,生生将其毁作余烬,振袖扬于风中。
此时情绪激烈难平,竟无形间催动《玉翼蝶煞》。我不愿再被戾气驱使,疾点肩周四处xue道,盘腿而坐,阖目屏息,遁入内府。
果如云翳所言,我心境已然黑去大半,惟余下心尖一点清明,在勉力支撑着我的神志。
好似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一晃便熄。
我如遭雷殛,气血翻涌入喉,张口便是浊血喷出,五指愤而攥紧。
烛罗啊烛罗……且慢,到底该叫你烛罗,还是竹罗?
其实也无甚分别。
你修炼无上内功、争权夺位、改名换朝,自以为可居于高处,从此翻身做主。
殊不料,兜兜转转这百年之久,你仍是跳不脱这所谓的飘渺天命,与那无常天道。
冕服、名衔、权势,这些都是在物欲横流下,装点你褴褛外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