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洛铭他愈发觉得心乱如麻,咬着后槽牙狠狠骂了句脏话。
体育竞技是一项残酷的比赛,更何况花滑这样挑战人类生理极限的运动。知道他有这个毛病的亲戚朋友无一不担心他的安全,但这些杜清劭都可以靠自己的乐观和执着说服。
唯独洛铭不行。
他的神经太脆弱了,一紧张害怕就容易过呼吸,根本承受不了性命攸关的煎熬。
深夜的道路再无喧嚣,看着路旁安静倒退的树木,杜清劭在心里推演了千万种可能——在保护他和自己的梦想之间,究竟应该如何选择。
答案是无解。这两句话他一句都无法出口。
辗转的时间,车已经开到医院门口。杜清劭抬头看了眼住院部的门牌,闷头往里走。
走廊里很安静,他走出楼梯一眼就撞见了妈妈。对视瞬间,她反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慌乱地避开了眼神。
“小劭,我……”/“他现在怎么样?”杜清劭不想和她发火,克制着说话的语气毫不留情地打断。
沈慧斓眼神一晃,似乎有些惊讶:“他没事,医生给他打了药,在休息。”
在生意场上混久了,她的话里总透出一股处变不惊的从容,此刻在杜清劭听来却无比刺耳。他压住心里所有的怒火,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洛铭睡着,一床雪白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圈金色的发顶。氧气罩上被均匀的白色雾气覆盖,却无法让杜清劭心安半分。
他坐到窗前,看着洛铭额前凌乱的发丝,微微翘起的睫毛,每寸细小的弧度都挠得他心底发烫。
终于在看了几分钟后,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那团柔软的头发。洛铭的发丝又密又细,戳在掌心里手感很好,有点像撸猫。但杜清劭不敢乱来,生怕吵醒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拨开他凌乱的刘海,用纸巾一点点吸干他额间的细汗,甚至专注得连呼吸都放轻许多。
这是他第一次希望洛铭再多躺一会,别那么快醒来。
念头在脑中划过的瞬间,掌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戳了下。他收手,垂眸正对上洛铭勉强撑开的眼皮。
两人毫无征兆地对视。
杜清劭不知所措地松手,热毛巾啪地一下砸在了洛铭脸上。但他对此毫无反应,只是艰难地用恹恹无神的眼眸盯着他。
“你醒了?”他赶紧捡起毛巾丢进脸盆里。
洛铭只是顺着他坐着的位置看去,迟迟没有动静,几乎要让杜清劭怀疑他是不是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他转头用目光锁住了站在一旁的管家。
“小少爷之前情绪不稳定,注射了镇定剂。可能现在……反应有些迟钝。”
“你们怎么凭什么每次一发病就只会给他打针?”杜清劭回想起和他相处的模式,厉声质问,“他的病情又不是严重到根本没法安抚!”
“……”对方陷入沉默。
杜清劭这才模模糊糊地想明白洛铭之前说的“渴望尊重”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心里记下了这笔账,握住他的手轻轻攥进掌心。
他却不领情,用尽浑身的力气避开他的手。因为药物原因,他此刻陷在床里几乎使不出半点力气,但意识依旧清楚。
和杜清劭一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他生气了?软绵绵的力道在杜清劭心里狠狠划了一道。他赶紧服软,俯身凑到耳边昵声道:“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
再起身时,洛铭的眼眶已经涨红了。
杜清劭呼吸一滞,道歉的话噎在喉咙里,手也悬在了半空。
“为什么……”洛铭挤出几个音节,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杜清劭茫然无措的表情,以前即使是受伤或是输了比赛,他也从没这样魂不着地。
洛铭知道现在应该说服自己冷静,然后像他的爱人、他的师长一样沉稳地思考对策,无端的恐惧和怯弱只会让他更加分神,场面更加混乱。可他还是没法控制住溃散的情绪,拼命想发出声音,猛得被氧气罩灌了口凉气,难受侧身一通乱咳。
“你冷静点,你想说什么我都能听见。”杜清劭揽住他倾斜的身体慢慢摁回床里,一边抬手把氧气罩解了下来,“你要是想说话就慢慢来。”
洛铭不想再添乱,放弃了眼神交流,侧身把自己埋进枕头。半晌,他才攒够说话的力气,问道:“你比赛的时候会难受吗?”
“其实还好,也就是自由滑后半段……”杜清劭心烦意乱,不小心就把实话蹦了出口,吓得瞬间消声,赶紧补后半句,“…的后半段会觉得累一点。”
说完,他还心虚地隔着被子揉了揉洛铭的脑袋。
“病因究竟是什么?”
杜清劭闻言皱眉:“…不好说。反正不是心肌炎也不是心脏病,就是跳得比正常人快,一般都不用吃药。不过你放心,我每个月都会去体检。”
“体检有什么用?”洛铭拔高了声音,“你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病情,这样怎么可能痊愈?”
病灶在哪儿,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