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棉拖鞋。
他又不可抑制地想到连诀,连诀也总是爱穿这种款式简单的蓝色拖鞋。
连诀。
连诀。
直到面前的男人结束了通话,跟他开口道别,才终于打断了令他头痛欲裂的思绪。
“她要到了。”男人说,又看看沈庭未不太好看的脸色,犹豫着说,“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你先生吗……他好像离开很久了。”
沈庭未低低地说:“……没有很久。”
男人没听清楚:“什么?”
“我是说他很快就来了,您快去忙吧,不用管我了。”沈庭未抬起眼睛看着男人,嘴角牵起一道有些勉强的弧度,又看着他拿在手里的茉莉,很轻声地说,“我先生也送过我茉莉。”
男人笑着说:“那真是太巧了。”
两人道完别后,沈庭未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或许是心里出现了某个明确地目的地,但他的脚步却刻意地与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
他很想回家,很想去看看他的爸爸妈妈,但……他害怕。
沈庭未不擅于应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离奇,但他有时擅长逃避。
他不敢去思考现在正处于另一个世界的、因为他的突然消失而茫然无措的连诀,也不敢去思考如何自己该怎样以现在这样落魄和狼狈的样貌出现在父母面前。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个从他醒来后就一直戴在手上的钻戒,又抬起被牛nai瓶暖热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服覆上自己的小腹,鼻间忽然感觉一阵酸楚。
沈庭未很快地眨了眨眼睛,又用手背抹掉眼里眨出的泪,轻轻吐出一口气,迈着小步缓慢地走着。
他听到那个很好心的Beta先生提高了声音叫了什么人的名字,脚步顿了顿。
接着那个先生又叫了一遍:“佩淑——这边。”
沈庭未的脊背僵了一瞬。
他胡思乱想的大脑在此刻变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动作僵硬地转过头——
他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中年女人害羞地接过男人递来的花,小声地对他说了什么,然后捧着花轻轻嗅了一下,那张仿佛在短短几个月中苍老许多的脸上慢慢露出了带着少许轻松的笑容。
是他的妈妈。
第83章
改变想法的那一刻,沈庭未在最短的时间内回了家。
他敲了敲门,没有等来回应,才想到这个时间点父亲大概率还没从学校回来,他怀着孕自然不方便去学校里找父亲。
刚刚走了太久,小腿有些疲惫,沈庭未站在门口休息了一会儿,想到了门口的nai箱。
他的父亲是个很古板的大学教授,一心专研学术,似乎生命里只有工作是头等大事。
他曾经常听母亲无奈地抱怨:“你不对家里上心也就算了,对自己稍微上点心行吗?要是我和未未都不在家,我看你连门都进不来。”
后来母亲每每发现父亲忘记带家门钥匙,就干脆在当天将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nai箱里,以免父亲太晚回来敲门吵到沈庭未休息。
父亲和母亲都不爱喝牛nai,但总是要求他喝很多,或许是在他消失以后nai箱就彻底闲置了,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尘,将nai箱原本的淡绿色掩盖住了。
他没有nai箱的钥匙,只好艰难地将手伸进缝隙里摸了一会儿,竟真让他找到薄薄一把钥匙。
只是不知道是母亲为了避免父亲遗忘放下的,还是为了他回来的时候能够进入家门放下的。
沈庭未打开门,被推门时扬起的灰尘扑了一脸,他一边咳嗽一边挥开面前的扬尘,走进去。
不知道是否是早有预感的缘故,沈庭未在看到与往昔截然不同的、很久未经打扫的家时,并没有产生出太多复杂的情绪。
原本餐桌前挂着的全家福已经被摘掉了,只留下了因被遮盖很久而比墙体要白很多的有些许突兀的痕迹。那张在他大学毕业时穿着学士服拉着父母去拍的全家福被反扣着立在厨房的门边。
沈庭未短暂地屏息,不知是因为密闭的空气中这些令他难以忍受的灰尘,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的双腿或许是因为刚才回家的一路走得太急,在此刻像被灌进了铅,让他朝那个半人高的相框走过去的每一步都沉重和煎熬。
他伸手去触碰那个背对自己的相框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相框的重量也不像他亲手挂上去那样,他将照片翻过来,明白了缘由。
相框里内嵌的玻璃不见了,只剩下薄薄的底板与一张没被好好封存而有些褪色和蒙尘的相片。
沈庭未好像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这个因为他手抖而没拿稳,从而砸落在地上的相框卸了下去,他将餐桌旁的椅子拖动出刺耳的声响,坐下来,在持续地屏息后,有些缺氧的大脑重新开始感到钝痛,他大口地呼吸着,又被空气里的尘埃呛得咳出眼泪。
其实并不需要思考,沈庭未就知道这个相框是谁取下来的,又是被谁彻底摔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