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要用如芒似剑的目光将陈褚连刺穿:“你在调查他。”
陈褚连在被他接二连三的质问后摔下了手里的钢笔,墨水从桌上的文件甩到暗红色的实木地上,溅出一片入眼突兀的墨蓝色稠汁,声音提高了几度,不可理喻道:“是又怎么样,调查他就代表了我要绑他?我看你该看的不是心理医生,是脑子!”
余曼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父子二人已剑拔弩张地对峙许久,佣人正面色犹豫地站在走廊上,见她过来,赶忙来劝:“太太您怎么出来了,您赶紧回去休息吧,别再……”
余曼挥开佣人走到书房门口,听到连诀质问沈庭未的下落,怔了怔,问他:“小沈怎么了?”
连诀目光炽灼地凝视着陈褚连,陈褚连被他这副从未展露出的难缠和不讲道理惹得心烦,不耐烦地回视着连诀:“他活生生一个人,丢了你不去找警察,找我有什么用?”
“……丢了?”余曼呆望着连诀,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昨天不是还……”她话说到这里赶忙收住,飞快地看了一眼陈褚连,所幸陈褚连正在气头上,并没有留意她的失言。
余曼轻轻拉了拉连诀褶皱的衣袖,用尽量柔和的方式安抚连诀的情绪:“小诀,这真的不是老连做的……老连最近忙得连轴转,他没有时间去弄这些事情的,你不信可以去问公司的人,或者去问问二叔,这些日子二叔每天都和老连待在一起的……”不知是为了替丈夫洗脱嫌疑还是确实想给出建议,她忍不住恶意揣测那个满肚子坏水的陈旭,“有没有可能是陈旭——也许是陈旭之前安排的……”或许是自己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有些匪夷所思,于是没能继续说下去。
陈褚连在她话音未落下前,怒声呵斥:“你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他就是条疯狗!见人就咬!”
“你也少说两句吧。”余曼皱着眉头说,她神色担忧地看着连诀冷冰冰的表情,安慰道,“再好好找找,我这边也派人去找,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的言语显然没有对连诀起到丝毫安慰的效果,但确实让连诀冷静下少许。
陈褚连这个人心狠手辣,但从不藏着掖着,连诀心知陈褚连没有骗他的必要,却因为此刻满腔的悲愤无处宣泄,只有迁怒于眼前的人。
“是,他最好不要有事。”连诀死死地瞪着陈褚连,下颌绷紧的线条有几分锋利,他嗓音干哑,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要是他有事的话,你也别活了。”
连诀转过身,挥开挡在门前的管家,声音沉沉地说:“大家都别活了。”
身后随之响起物品砸落在地的声响,陈褚连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嘴里骂着:“我看你真是疯了。”又在连诀即将抬腿离开的那刻,仿若毫无关联地骂出一句,“真是疯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陈家根本就没有碰毒的!”
余曼原本担忧的表情在他这句话落下那刻僵在脸上,她震惊地转过头,望向连诀匆忙离去的背影。
第81章
连诀从陈家出来以后,林琛很快替他开了车门,小声问他:“回家吗,连总?”
连诀从上车以后,显然又陷入了先前那种只要独处时就会发生的沉寂中,他沉默地看着窗外因车辆还没启动而停滞的浓稠夜色,深暗的眼神空洞得像是聚不住焦,车里半晌只能听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
于是林琛自作主张地驱车将连诀先送回家中。
连诀此刻的状态实在太差了,他下巴上不知何时冒了泛青的胡茬,头发也因为几日没有好好打理过而显得有些凌乱地散在额前,眼里布着细红的血丝,眼下青痕比林琛一周前离开时更重。
“……连总,”林琛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排的连诀,犹豫着开口,“您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需不需要我安排医生过来?”
连诀似乎在他提到医生的时候,才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说:“不用。”
“沈先生他……”林琛踟蹰了许久,却在刚一开口的时候又停下来。
他原本想安慰两句的,但又怕措辞不严谨而显出隔岸观火的冷漠。
沈庭未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杳无消息……甚至生死未卜,林琛明白连诀在这个时候是不太可能听得进任何安慰的,所以他干脆随便说了些别的,想让氛围轻松一些,但一直到停车,都没有得到连诀的任何回应。
直到车停在别墅的院子里,连诀才似乎从一阵长久的愣神中收回思绪,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林琛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说:“没什么。”
连诀从回到家以后就径直上了二楼,回到房间里将门从里面上了锁。
林琛敲了敲门,连诀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没有人见过连诀这样的Jing神状态,他担心会出事,决定先留在这里,以便随时听着楼上的动静。
卧室里没有开灯,连诀回到房间后就直接躺在床上,从黯淡一片的视线里望着头顶看不清晰的天花板。
这张床已经一周没有人回来睡过,床上沾染的属于沈庭未的味道已经很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