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一秋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他说不清那是秘密被撞破的窘迫还是对父母的愧疚,只是呆呆地望着母亲。
顾妈妈盯着“姑娘”挺着的大肚子,又看了看那张熟悉的脸庞,好一会儿才敢确认眼前的人真是自己如假包换的儿子。兴许是刺激过于强烈,一向厉害的顾妈妈这会儿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两人无措地对视了几秒。
后来还是顾妈妈先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步,一手扶着一秋的肩膀,一手托着他的肚子,将一秋慢慢地从地上拉起来。
一秋注意到母亲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是颤抖的。
母亲望着他欲言又止,他知道对方定然有很多疑问。他想向母亲解释,但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秋皱了皱眉,感觉肚子里的小东西比方才动得更剧烈了,下腹坠坠的疼,宫腔轻微地一缩一缩的。恐怕是动了胎气了,一秋心想。
他得马上回家,家里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是以防有个万一,宝宝想提前出来。
“那、我……我先走了。”一秋甩开顾妈妈的手,低着头就往前走。
“你上哪儿去?”顾妈妈在他身后喊道。
“回家。”一秋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他尽量克制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一点。
“顾一秋,你给我站住。”顾妈妈喝道。
她身轻如燕,两三步就追上了一秋,“你妈在这,你回哪门子的家?”
“回我自己的家。”一秋小声道。
极力忍耐着小腹间的隐隐坠痛,此时他只恨自己身子笨重,不能走得更快。
“跟妈回去。”顾妈妈拉住他,担忧道:“你这一摔,不知道有没有动了胎气。放你一个人回家,我怎么放心?”
“我没事。”一秋掩饰道。
他还想坚持,正要去拂开母亲的手,顾妈妈就放软了语气道:“妈保证,什么也不问。你不说,我坚决不问,行了吧?不能拿自个儿身体开玩笑,跟妈回去,乖。”
顾妈妈卑微的眼神一下子撕破了一秋伪装的冷漠。他再也支撑不住似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下一秒,一秋倒在顾妈妈怀里,抽泣道:“妈妈,好痛。”
一秋屁股着地摔了一跤,本来肚子就不太舒服,刚刚又疾走几步,情况自然加剧了。
顾妈妈在女性中算是身量颇高的,但扶着自家儿子还是有点费劲儿。她几乎用大半个身子才把一秋撑起来,一只手托在一秋的腰上。
看着儿子不断冒汗的额头,顾妈妈担忧道:“秋儿,是不是疼得厉害?肯定是动了胎气,得立刻去医院。”
“妈,不去……医院,不能去。”一秋无意识地呢喃。
他已经不太清醒,但依稀能听到母亲说话,听到“医院”两个字,就反应特别大,嘴里喃喃着“不去不去”。
顾妈妈见儿子如此执着,只得放弃送医院的念头,当下决定先送回家再说。
说起来顾妈妈也是够冷静的,换做其他个没主见的可能早就慌得六神无主。但她除了最初片刻的震惊,整个过程头脑都十分清醒。
顾妈重新把一秋的帽子和口罩带上,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孕妇,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在车上顾妈妈又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老伴儿,开门见山地命令道:“喂,你不是有个同学在县医院妇产科吗?能不能请他马上到我们家来一趟,马上!就说是急诊。哎,你别问了。等我回来就知道了。”
所幸一秋父母的家离的不远,开车不到5分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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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冬天的夜晚格外安静。虫儿们都躲起来冬眠了,只有北风还在人间游荡,呼呼地吹着,扰人清梦。
一秋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他有一阵恍惚——这是在哪里?为什么味道如此熟悉?
他闭了闭眼睛,妈妈的脸才浮现出来。是了,他摔倒了,肚子疼,后来是被母亲给驮回来的。
他凭着记忆,摸到床头的灯。灯亮,入眼是一片暖黄,和熟悉的陈设,他才确定这是自己睡了18年的房子。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要不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现那一团rou还在,他几乎以为自己不小心穿越回高中时期。
他深吸一口气,发现那种不断下坠的痛感好像消失了。
一秋把手放在肚皮上,宝宝似乎有感应似的动了动,好像是在告诉爸爸,自己还好好儿的,爸爸不用担心。
虽然不知道即将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不幸之中的万幸,宝宝没事。一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吧,他鸵鸟地想。
还没鸵鸟多久,门就从外边打开。顾妈妈进来了,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身后跟着顾爸爸。
一秋的笑容僵在脸上。
“爸,妈,你们这么晚还没睡啊。”一秋干笑道。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