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生生剥了自己的金身给鸠兰夜吞噬,不止修为掉了一个大境界,他的心魔也趁着他虚弱重新苏醒,并无时不刻不在反抗慈航。
莲华虽不明白慈航颈后的第十三个戒疤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这个戒疤会出现,绝对和慈航的心魔有关。
莲华一向钦佩慈航本心坚定坚毅,从不动摇。他相信慈航只是失去金身后太过虚弱,这才一时无法压制心魔。等慈航恢复,心魔必定是灰飞烟灭。也因此,他急于让慈航好起来。
眼疾手快地摁住莲华试图强灌自己甘露的手,慈航开口解释:“这从我心里生出的妖邪太过强大,我化出化身时他差点儿就要躲了化身rou.体,逃离我的掌控。所以我以十二戒疤为咒印,将心魔封在了体内。我再饮甘露,不光我会得到甘露的恩惠。我体内的心魔也会吸收甘露之力,壮大自己。这宝瓶你还是送还回万宝阁中,不要再拿出来了。”
莲华急了:“可慈航,你的伤势——!”
“无妨。”
慈航颈后的戒疤还在流血,那狰狞的印子就像是活了似的,一寸一寸地往下啃噬着慈航的血rou,在他的躯壳上凿出深深的血沟。那是心魔无言的叫嚣。
“莲华,我想一切冥冥之中都是佛祖指引,命定机缘。我没了金身,又正虚弱,这说不定是好事。”
“慈航你说什么胡话,这怎么会是好事……!”
莲华根本不能理解慈航在说什么。
要他说,慈航就不该把金身给鸠兰夜。只要慈航不将金身剥离,他就不会变的虚弱。他不会变得虚弱,一直被他压制的心魔就不会苏醒。心魔不会苏醒就不会差点儿夺走慈航化身的rou.体,若不是化身rou.体差点儿被夺,慈航也就不用把心魔封在自己体内。
一切的一切,正是因此慈航太过慈悲。慈悲到了让人想朝着他咒骂一句:“愚蠢!”的地步。
“不,”
慈航还是摇头,只是他居然笑了。
“这确实是好事。”
“心魔一日不除,我便是佛国威胁。你也知道我的心魔由来已久。即便鸠兰夜没有向我索要金身,等这妖邪足够强大,他也会自行醒来。到他能够自行醒来时,他已经变得过于强大,我对上这妖邪,胜算不会超过五成。”
“我虚弱,这妖邪一时半会儿也强不到哪里去。我若被这它吞噬,这妖邪身披金身,佛国奈何不了它。但没有金身,这妖邪便不足畏惧。凭尔等威能,定然能将这妖邪诛杀!”
说罢,慈航敛眉肃然道:“除恶务尽。莲华,答应我,若我被心魔吞噬,不论它说什么做什么,你一定要将它化为飞灰,令它不得轮回,不得超升。”
“——”
“莲华。”
漫长的沉默后,在慈航的催促声中,莲华这才重重颔首。
只不过莲华的心情,比他颔首的动作还要沉重。
……
谢薇有气无力地在平安客栈的大堂里就着茶水啃饼子。
道不孤已经大驾光临晏州了。这就是说快些明日、慢些后日道不孤就该在天临山上问罪被抓回去的媚宗姐妹们。
谢薇本来的打算是拿凤家当顺风车,借助凤家的队伍混到天临山上。结果嘛……
方才她下楼来,除了遇上那群被.干山芋粉糊了一头一脸、嗷嗷嚎叫着说自己中毒了要平安客栈给个说法的修士们,还看到作凤家家丁打扮的人匆匆进入店中,见到掌柜的劝说那些说法修士冷静,却被那些修士团团围住后直接攻入人群打翻几个修士,跟着把掌柜的捞了出去,带到一旁说话。
家丁朝着掌柜的吩咐几句,掌柜的脸色大变,如丧考妣。而家丁说罢便走,似是急着还要去别的地方。
摄于凤家家丁之威,那些被.干山芋粉弄得满脸红肿发痒的修士们也不敢找客栈掌柜的麻烦了。掌柜的也顾不上理会这群乌合之众,腆着发福的肚子一面指挥伙计拿白布出来,一面让小二去把门口和店里挂着的红灯笼取下,忙得跟个旋转的陀螺似的。
到了这会儿,平安客栈内已是一片缟素。红桌布换白桌布,红灯笼换白灯笼,招魂幡迎风飘荡,门口还有小二洒着金黄纸钱。鬼气森森的平安客栈怎么看都不像个吉利的店儿。住店的客人除了谢薇和和尚都走了,这打尖儿的客人也都不迈平安客栈的门坎儿了。
平安客栈之外,都邑郡南市近三分之二的铺子都挂上了白布白幡,一时间整个南市似乎都少了几分往日的活泼繁荣。
看来,凤常鸣是真的死了。
这个推断让谢薇的心情踏实不少。
事后再去回想,谢薇对自己的不够谨慎有些汗颜。
她捅凤常鸣的时候实在是太激动了,以至于捅完人后她都忘了去确定一下凤常鸣是不是真的死了。万一凤常鸣是装死,她一个大意就会被反杀。万一凤常鸣只是晕过去,她没补刀就离开凤家,那就是放虎归山。
令谢薇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在平安客栈里打坐突破也好几天了,凤家不光没派人来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