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来不由得暗中感叹幸好自己穿成个权贵,要是不幸穿成了宫女太监,卑躬屈膝身不由己也就算了,万一牵连进什么宫帏秘辛,真是死了都没处喊冤去。
萧明暄突然想到什么,手指轻弹叫陈鱼进来:“速叫林岩过来回话。”
林岩就是林公公,端王府大总管,当时犯了点小错被发落到浆洗处去做苦力,反倒因祸得福逃过一劫。
看来皇帝要处理的,确实只是在场的人,否则要以教唆主子学坏的罪名,哪会有林公公这条漏网之鱼。
陈鱼疾掠如风,把林大总管从被窝里挖出来,袍子一卷扛上肩头,一路从房顶上抄近道回来,可怜林公公落地之后腿软得站都站不住,头晕眼花,看见主子一张黑煞脸才强忍住没吐出来。
兄弟俩和太子妃齐刷刷地看着他,咄咄逼人,他哪里还敢隐瞒?赶紧低头跪下,把压在心底十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
“那天我在浆洗房伤了手,实在熬不住,就偷溜回去想找主子求求情,没想到还没进院,就听见里面传来责骂声,我心知不对,不敢再往前凑,趁着四下无人,溜到后窗去听了一耳朵。”
他垮着肩膀,时不时打个哆嗦,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挤出后面的话:“是宸妃娘娘……她骂连公子不知羞耻,叫宫人把他赶出去,说是这种……下贱坯子要死也死在外头,莫、莫脏了主子的地儿……”
这次轮到萧明暄面无人色了。
夏云泽继续保持公平公正的作风,叹了口气,把和事佬当到底——
“也不一定就是宸妃。”
打虎还要亲兄弟
七五、
两宫贵妃虽然立场相悖,护犊子的心却是一样的,在她们眼里一个小伴读算不上什么,为这个弄得母子生隙就得不偿失了。
“宸妃脾气娇纵,听信流言不管不顾地把人撵走,却恰恰证明她不是凶手。”夏云泽掰着手指,耐心分析,“若想要小连的命,自然有更隐秘的法子,她不避忌宫人,正是因为她根本没想到小连会死。”
结果小连溺水身亡,萧明暄震怒之下把他哥打得不成人样,宸妃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既怕母子失和,又怕引人猜疑,慌慌张张地要堵住宫人嘴,皇帝出于偏爱,也为了消除隐患,干脆把在场的宫人都打杀了。
萧明暄眼神错愕,一脸三观碎裂的表情,低喃道:“父皇竟然如此……不仁……”
上位者的疏忽,却要无辜之人以命相抵,这世上哪有什么公道可言?
他想起当年跑到御书房求父皇开恩的时候,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父说过的话——
一个小玩意也值当你们兄弟两个离心离德?打发了便是。
难道做一个帝王,都要无心无情到视人命如草芥?
他突然分外沮丧,头一次觉得大位不争也罢。
草原上的男儿生来就该屠龙搏虎,用最残忍的手段将敌人碾成齑粉,却不愿意向手无寸铁的羔羊举起屠刀。
萧明暄看向太子,就见他哥也是一副心神俱失、魂不守舍的样子。
以前最瞧不上他这优柔寡断的温吞相,现在竟莫名生出几分亲近。
萧明玥虽然耍过不少给人添堵的小手段,到底没有把他往死里祸害,终究还是心软。
如果他登上皇位,也会变得像父皇那般杀伐决断、冷酷无情吗?
他摇了摇头,父皇并非冷酷,而是因为私爱宸妃才对宫人痛下杀手。
可为什么对他们兄弟与小连的情谊不能见容呢?
难道只有掌握了至高无上的皇权,才能够为所欲为?
太子哥哥也是这么想的吗?他是为了获得凉国的支持才委身呼延凛的吗?
这么一想,好像也有点可怜。
他之前不该说那些话的,落井下石算什么英雄好汉?
萧明玥迎上他的视线,目光温和似水,就是说出口的话不中听:“怎么,你是打算为当年不辨是非就动手殴兄之事向我认罪悔过?”
兄弟一开口,情分不如狗。
萧明暄甩他一记眼刀,把在郴国搜出的书信拍到他面前,问:“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萧明玥拿起来翻阅,越看越恐慌,低叫道:“你问我我问谁?这东西哪来的?”
又是他的字迹他的私章,内容却触目惊心,不仅字里行间流露出对萧明暄的恨意,最后一封更是直接要求阅信人在京中动手,让他这个混蛋弟弟横死他乡。
夏云泽及时接过话头,把萧明暄在郴国的遭遇简略陈述了一遍,太子闻言大惊失色,像炸了毛的猫一般跳起来,叫道:“我与你那朋友素无往来,焉敢委以重任?再说就算我要他取你狗命,也不会留下书信做把柄啊!”
这么明显的破绽,他弟弟竟然看不出来,还敢兴师问罪,简直其蠢如猪!
萧明玥一时委屈得不行,觉得这小子狗眼看人低,把自己看得与他一样颟顸,真是奇耻大辱。
“你是要气死我!”他一巴掌拍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