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轶从病房里退出来的时候,双手依旧是颤抖着。
他可爱的妹妹,那双总是拉着他的胳膊撒娇的的双手被子弹完全废掉,只能截肢。那个活泼可爱的洛琳不知道哪里去了,房间里的病人把自己困在病床的角落里,抱着膝盖,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他,嘴里发出低声的咒骂。
“都是……你的错……你的……,如果……你不出生就好了……”
洛轶感觉到心里抽痛。
母亲的尸体已经在太平间安放好了,那个杀手的子弹从身体右侧一直射穿到左上,穿透了心脏,她死得很快,并不很痛苦。
李叔这么安慰着他。
为什么,仅仅是一个晚上,他的世界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那天晚上,他像是没谈过恋爱的小学生一样,忐忑不安地把自己的真实名字和照片发给了游戏中的恋人,又是觉得自己长得很帅对方说不定看了会更喜欢他、又在担心讨厌世家更讨厌黑道的对方因为自己洛家继承人的身份而厌恶自己。
洛如拭说他傻,时雨他们一群人是职业玩家,为了赚钱每天拼死拼活地玩游戏,怎么可能因为他太有钱而讨厌他。
洛轶还是很紧张,以至于晚上祭祖仪式的时候都有些走神。
——如果不是他沉迷于自己那点小心思,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不对劲了?
一切的悲剧发生在顷刻之间。
突然发生的袭击,训练有素的黑衣雇佣兵从四面八方袭来,洛琳被子弹擦伤跌到了他怀里,他护着洛琳,却突然被一个黑影推开。
他支起身子来,只看见母亲的身体被子弹的冲劲推开、飙着鲜血的身体。
那个黑衣人的伸手非常好,赶来的路透和洛如拭都是古武高手、一等一的战力,却无法近他的身。
他看见那个黑衣人的面孔,并不出色的普通男性,却有一双极亮的眸子。那双眸子在激战中依旧死死地盯着他怀里得洛琳,似乎有什么刻骨的仇恨一般。
洛轶认得这样的眼神。他的恋人时雨在和遗忘国度的boss、食人王柯力尔西斯战斗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不死不休。
洛轶将妹妹护在背后,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这样的仇恨从何而来。他眼中的洛琳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或许因为娇生惯养有点大小姐脾气,但却善良得不忍心伤害任何人。
那个黑衣人的确很强,路透和洛如拭练手,他却仍旧没有被逼退。
或者说,他依旧想要突破这两个人的封锁,在其他的黑衣佣兵都已经逼退的时候。
洛家的人手都集中在了洛轶这边,再无力阻止敌人的逃窜。
但其他人都纷纷突围离去,击杀了秋莉的这个黑衣人,却依旧恋战,即使明知会让自己陷入重重包围。
洛轶把颤抖着的洛琳放在旁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琳琳,我帮一把。不能让伤了妈妈的人跑掉。”
洛琳颤抖着点了点头,她低着头,洛轶看不清她的表情,只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洛轶转身,准备切入战场,然后异变陡生!
那个黑衣人的眼神扫过洛轶身后,动作突然变向,不顾扫向他的凶器,一个板桥子弹飞出,从洛轶耳边擦过。
洛轶听见了洛琳的惨叫声,眼前却是那个黑衣人毫不躲闪地被路透的子弹穿透了肩膀,被洛如拭的刀划过颈项绽开的血花。
他的心里扭曲了一下,莫名的疼痛。
——是为了洛琳和母亲么?
他却不太敢确定,更不敢多想。
“那个人说了么?”
这是洛轶看见路透以后的第一句话。
路透、也就是之前在拷问室的白袍男人,此时正在认真的洗自己指缝里的血迹。
路透白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那可是危楼的首领,如果能这么快开口,我就可以去接替屠人漭的位子了。”
洛轶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透知道那天晚上对洛轶造成了太大的打击,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他,只能是擦干净了手,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想了想,路透找了个话题开口:“你见到琳小姐了么?”
洛轶点了点头。
路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会很好,暗暗骂自己不会说话,想了想,还是把话题拐回了那个凶手身上:“明天回去老宅把,让屠人漭把人领走。我大概是没法让他开口了。”
“你搞不定么?”洛轶抬头问,那双一向澄澈光亮的眸子此时只有暗淡和空洞。
路透想了想地下室拷问室里那个青年,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一句似乎毫不相关的话:“据说危楼的首领都是龙脉的继承者,感觉、力量、身体素质都比常人敏感几倍?”
“……应该是的。”洛轶似乎想了想,然后在路透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回答了,“据说可以感觉到我们感觉不到的空气流动,所以很强。但是也可能只是谣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