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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的灯那晚什么时候暗下来的,洛轶并不知道。
调教师找护士长来给他处理了手心的烫伤,洛轶不想他担心,就随他去了。
他带着绷带回了家,然后把沾着血和组织ye的绷带扔进了垃圾箱,指甲抠进手心烫伤里。
疼痛的效果立竿见影,他却又有一瞬间想到戚忧身上的大大小小的烟疤,没有一个是他烫的,但是他见过戚忧被烫的时候——他见过戚忧被无数种不同的方式伤害——没有药物的作用,戚忧总是很能忍,他疼,但是只是颤抖了一下,在看向洛轶的时候,眼神里的痛楚瞬间就收了起来……
洛轶的指甲更用力地戳进了烫伤伤口。
他需要理智和清醒。
他需要赶走无处不在的戚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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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谭尹,或者说、来自离珠科技的加密速递在第三天清晨到来。
洛轶看了看自己手心有些令人反胃的伤口,摇铃叫了人来帮忙包扎——医疗队的人又是一番大惊小怪,甚至要去找安保队的人来问责,被洛轶下了封口令。
清创很疼,但洛轶对疼痛来者不拒——他甚至没有咬牙或者咬唇,而是任由血rou被拨弄的剧痛贯穿他的神经,借由这种疼痛把脑子里乱成一团的那些东西赶出去。
“包得严实一点,血和脓都一点也不要能漏出来。”他嘱咐。
“那不行,闷起来会感染的更严严重,更难消炎,会好得很慢。”来的人是他的远房小姨,不争不抢的温婉女人从小看着洛轶长大,并不怎么畏惧他家主的身份。
洛轶没有和她争辩,任由她万分仔细的清创,拒绝了麻药。
他的视线停留在桌子上的快递里——送来的只是一个小信封,很轻很薄,甚至没有一张光卡的重量,洛轶甚至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空信封。
他尝试着猜想了一下里面是什么,又迅速地制止了自己——他害怕自己经不起更多的失望了,更何况,这是戚忧用命换……
他又想起戚忧了。
“小姨。”洛轶轻声说,“用酒Jing。”
女人担忧地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热啊……伤口感染发炎低烧了么?酒Jing都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了,多疼啊?”
“用酒Jing吧,没事的。”洛轶笑着说。
女人还是犹豫,但洛轶的眼神让她退却——她久违地意识到,洛轶长大了。
这两年的洛轶成长得格外的快,他已经是个合格的家主了,他只是……比她死去的那个远房哥哥要善良一些。
于是她不再争辩,去拿了酒Jing,低头处理伤口,手不再发抖,也不再念叨那些心疼的话。
酒Jing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无孔不入地刺进糜烂的血rou里,把冷汗从洛轶的每一个毛孔里挤出来,那些冷汗把戚忧又一次从他的思绪里面带走,让一切回归正轨。
不会是光卡,那不会有很多的信息量,不会有数字资产……
女人收拾好了医疗箱,和他告别离开,关上了门。
洛轶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那个信封的边缘——多亏了酒Jing,他只是不可避免地剪得有些歪歪扭扭的。
里面掉出来的是曲别针别起来的一张便签,和一张细细的纸条。
便签上写着,“一测玩家线下活动登记表,其他的没有了。”
而那张细纸条,是从一张表格里剪下来的一行。
“时雨”
“联邦兵肃管理区”
“上林域平遥路3776号”
“Atalk:87K03789NM”
纸条背面还有一句手写的话:“看完给我来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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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在找他,投珠和阿离都和他关系不错,我也……算和他神交已久吧。”谭尹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的苦涩,“这个号码被注销了,地址是个仓库,随时都有人进出。他看上去是个有特殊身份的人。你都查到过什么?”
那张纸条被洛轶小心翼翼地塑封了起来,拍了照,录入了系统,设了最高权限。
洛轶看着光屏上纸条的投影,心中倒是没有太多的失望——他找了时雨三年多,早就想过无数可能的情况,艾lun西亚是他最后的希望,但离珠科技的用户隐私管理水平向来连联邦都没法控制,他早就想过谭尹可能做不了什么。
他只是没办法放弃,总想试一试。
那封发给时雨的邮件是已读,未回。
他信任时雨的人品,甚至超过信任他自己,他相信时雨即使向来厌恶黑道,对他们地下世界的人深恶痛绝,也至少一定会给他一个说法;即使不为了他,那么负责的会长,也不会就这么丢下金风细雨楼的人消失。
所以他一直在安排人查那个时间段被记录在案的事件,可惜一无所获;剩下的更大的可能性,则是未被确认的失踪,和不会被官方记录的事件。
厌恶地下世界的时雨,确实有可能是联邦,或者其他政体或者组织有特殊身份